無非仙尊的弟子難做,便做仙尊的徒孫。多少沾親帶故的,總能有些便宜。
要知道,修士之中如今已盛傳,當今仙門,便是大宗門的宗主之徒,怕也不夠仙尊弟子之徒的含金量。
靈鏡之後,魚寒生雖未将合體期的修為曝露人前,煉虛期的修為卻是實打實有的。加上她又有白級靈器傍身,并在多次的仙門大比中斬獲魁首,頗有仙尊當年的勢頭。一衆修士少不得以為仙尊教導有方,魚寒生必也前途無量了。
再者,魚寒生并非出自某一家族或某股勢力,身世清白,與她結交,也不必擔上别有用心之名。便是被說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麼試問當今仙門,誰不想一窺仙尊風采?得他幾句指點?
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拜師魚寒生對盛華章來說,都是上上之選。
像她這樣的人,一旦計較好利弊确認好目标,不論直接還是迂回,總要向着既定的方向步步緊逼的。
是以眼下,魚寒生在她灼灼目光之下,不禁有些為難了。
盛華章将自己的打算如此明确地公之于衆,無異于一種施壓。她若拒絕,便是駁了盛世皇族的面子。更何況,在衆人眼中,她也毫無回絕的道理。一來盛華章出身高貴,她也能借此搭上皇族的線;二來盛華章自小也是天賦異禀,若來日能有所成,她也能擔個教導有方的功勞。無論如何,收盛華章為徒,她總不至于吃虧。
然而,魚寒生有自己的隐憂。
若是将來哪一日她從前所行暴露人前,或者哪日妖魔兩界找上門來,如那在時間旋渦所見一樣,她被當做叛徒驅逐出栖山,又如何對自己的徒弟負責?皇族自然不會為她同時得罪栖山和妖魔兩界。那麼屆時,盛華章如何自處?若是支持于她,她難免愧疚将盛華章置于進退兩難;而若是棄她于不顧,人心肉長,她亦難免失落,盛華章也不免擔上幾分過河拆橋之名。
凡此種種,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都不該收盛華章為徒。
可眼下,又該以何種理由拒絕呢?
莫若勸師尊一并将盛華章收入門下?
魚寒生輕歎,如此這般,終究她早已習慣觀清山上她與師尊為伴,多一人,她心底似乎也總有些不願…
想到來此之前,師尊特意喚住她道:“盡可憑心而為。”
原來卻是指的這一樁。
腦中思慮萬千,她開口道:“若能沉心修行,必有所得。”
盛華章便道:“到時候就請魚師姐多多指教啦!”
魚寒生颔首:“隻我近些年來常常閉關,又或者下山遊曆,栖山的弟子們也都甚少見我。我不在時,師妹不妨請教于我的同輩師弟申尋梅。”
盛華章對申尋梅自然有所耳聞,從一介微末之士到宗主之徒、當今栖山近三輩弟子中的第二人,實在也是一段傳奇。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盛華章聽出了魚寒生語中的拒絕之意。
立時便有些不滿,她不認為魚寒生會不知道自己臨行前說的那些話:“我對魚師姐仰慕已久,隻求拜入師姐門下。若成此願,必定潛心修煉,絕不行有辱師門之事!”
頓了頓,盛華章接着道:“若是師姐不信,三月後的新生試煉,我必奪個第一!絕不辱沒了師姐!”
說罷,很有些氣性地往前邁進兩步,卻是走到二長老身邊,說笑如常,絲毫不見剛才的惱怒。
魚寒生身邊的位置卻并未空置太久,新弟子們總很願意跟她攀談幾句。問的也左不過宗門的規矩、修行的心得、仙尊的教導之法,再添幾句仰慕之語。魚寒生從無冷落,該說的一句不少,不該說的也一句不多。
緊接着,弟子們便通過山門石階進入栖山了。
迎接他們的,便是為期三個月的統一授課。其中涉及三界地理、幾大勢力的分布及其曆史,以及一些簡單的修行知識和具有普适性的心法奧義。
三個月後,基于這些課程,新弟子們進行統一的試煉。排名前列者,除了得到相應的獎勵,便是優先拜師的機會。
出自修仙大家族的子弟與寒門子弟間,往往會在三個月内的課堂表現以及試煉排名中呈現明顯的差距。
資源和天賦造就的差異,很無奈,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待将一衆弟子送到位,魚寒生飛身往仙人鄉,标有寒玉門印記的信件赫然安放于窗前。她展開信,是柳玉催促她速速趕往南山的書信。
十六年間,寒玉門在南山站穩腳跟,已頗具規模。今年,正是寒玉門的第一次招生。她這個門主,少不得露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