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寒生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但海無涯并未流露出絲毫的殺意，魚寒生知道他是在出氣，在警告自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如今，三界皆知她的修為在煉體期。無論海無涯還是容祭，也沒有其他的消息途經能知道她的具體實力。為了不引起他們不必要的警惕，不到關鍵時刻，在沒有勝算之前，她都不準備将自己完全暴露出去。

那廂，海無涯瞧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感。他把她甩到一旁，在她咳得眼淚都要出來的聲音中，說道：“妺坦的最後一縷殘念三年前我已經找到，隻是太過微弱，所以養了一段時日。如今把她交給你，不要再叫我失望。”

魚寒生眼眸發亮，不敢置信：“真的嗎？”

海無涯面上劃過一抹厭惡，隻将懷中寄存了殘念的玉盒拿出來打開，那一抹殘念便自發飛到魚寒生的面前，左右徘徊着。

如今的她已不比從前，合體期強者的識海哪是那麼容易進去的。

海無涯催促道：“若再耽擱，殘念散去，三界之大，可就再沒有妺坦的蹤迹了。”

聞言，魚寒生感受着殘念上熟悉的氣息，不疑有他，當即打開自己的識海。殘念得以順利進去。

海無涯見狀，總還算滿意了些，道：“姽晁不知此事，我們也不會叫她知道。今後，未免引起姽晁懷疑，我與容祭不會輕易與你聯絡。而若有人打着我們的名頭約見于你，你要分辨仔細。”

魚寒生如獲至寶，自然答應。

頓了頓，海無涯看了眼谷中那尤玉石所建的門派，從頭到腳都彰顯着大手筆。道：“你的精力也應該放到正事上面。開宗立派之事，玩玩也罷，可别上心。”

魚寒生便道：“自然以妺坦之事為先。”

海無涯覺得她很是上道，勉為其難點了點頭，道：“妺坦以命做賭，确也令姽晁身受重傷而得以成功牽制住她。作為懲罰，容祭将姽晁關押至長生殿下的冰牢，期限為三十年。之所以是三十年，是考慮到了姽晁傷勢的恢複。如今十六年已經過去，妺坦若能在這十四年内得神族之力成複活之事，便能免去許多變數。”

“魚寒生，孰輕孰重，你可要清楚。”海無涯繼續道：“此次姽晁蘇醒，其實力不減反增，我與容祭亦非她對手。這三十年已是容祭的極限。十四年後，待姽晁破開冰牢，要遭殃的可不僅僅是栖山，更是整個三界。”

臨走前海無涯抛下一句：“小懲大誡。”

而後，那風便強硬地穿透了魚寒生的肩膀。鮮血淋漓，白色衣裳上觸目驚心。

*

柳玉和辛昆在寒玉殿前看見她時，被吓了一跳。

“寒生！你這是怎麼了？！”

“姐姐！”

兩人疾步走到她一左一右，關切地看着她的傷口。

魚寒生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隻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她感受着識海中那一小團的殘念，道：“妺坦回來了！”她抓住柳玉的胳膊：“妺坦複生有希望了！”

柳玉臉色微變，神情瞬間僵硬起來：“是嗎...？”

魚寒生：“是！”

柳玉長歎氣：“寒生，我們難得安穩了十六年。”

魚寒生反問道：“可我們一直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不是嗎？”

柳玉：“是...你說的沒錯。”

他們壓根沒覺得在南山開宗立派這事能瞞過那兩位，所以他們一直在暗度陳倉。明面上，仙河谷這塊風水寶地是他們的據點。實際上，他們真正的地盤卻在南山最窮山惡水的地方。

眼前這個氣派的寒玉門，不過是為掩人耳目罷了。

辛昆不了解這些恩怨，隻是擔憂道：“姐姐，快去處理傷口吧。明日，首批弟子就要到仙河谷來了。”

十六年間，辛昆長成了大姑娘，那串佛珠上寄存的靈魂，也都複歸本位。魚寒生不得已改掉了摸頭的習慣，便拍了拍她的肩，“這點傷隻是小事。”

雖如此說，未免柳玉、辛昆二人啰嗦，魚寒生還是先回房中處理了傷口。

寒玉門第一次招收弟子，隻是在三界放了些風聲出去，卻并未像其他仙門那樣設立入門的關卡。做出這樣的決定，乃是三人考慮到寒玉門人丁寥落，門檻應該放低。更重要的是，能接受從仙河谷到真正寒玉門落差的弟子，對他們而言便已足夠。

如今的他們并不追求弟子的天賦，但起碼得踏實可靠。

處理好傷口換了身衣裳後，魚寒生嘗試跟妺坦的殘念說了幾句話。即便是預料中的毫無反應，她仍覺得大受鼓舞。

回到寒玉殿，寒玉門的股肱之臣已然齊聚殿中。見她現身，各個垂首抱拳：“參見門主。”

魚寒生雖甚少露臉，每每從黃泉離開，總也會來查看情況。恰巧又解決了不毛之地幾樁棘手的争鬥，又加上柳玉和辛昆的多番渲染，在一衆門徒眼中，倒也很是樹立了些威名。

更别說，寒玉門創立之初的幾位長老級别人物，也都是魚寒生在雲州所收服的修士。

寒來暑往，至今也有近十七個年頭，雖不說知根知底，倒也能夠彼此信任。

而這，正是她要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