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魚寒生沒有留在仙河谷,而是去了臨淵之地。
也就是寒玉門真正所在的地方。
山有南北。南山有仙河谷那樣的福地洞天,卻也有着臨淵之地這樣貧瘠的所在。
寒玉門所建立的地方,這、正是處于臨淵之地與化骨淵的交界處。整個宗門,都矗立在懸崖邊上。一邊是破敗枯寂的臨淵之地,一邊是深不見底的化骨深淵。
宗門的選址,跟創立之人開山之初的初心是一緻的——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行差踏錯,毀譽由人,苦痛自嘗。
在最絕望之際,魚寒生做了這個選擇。而到後來,哪怕她心境有所變化,卻發現不得不如此了。
魚寒生靜立在化骨淵旁,凝視着這深淵,有種一躍而下的沖動。
柳玉說,化骨淵下埋藏着的是那位毀天滅地道子的魂器。數千年間,魂器之上所攜肅殺之氣不散,把化骨淵變作了徹徹底底的危險禁區。
當然,旁人隻知此地危險。這樣隐秘的消息,也隻有柳玉這等生于長于南山的靈族才能知曉。
那麼,如果她可以将這魂器收為己用,來日是否又能多一分勝算?畢竟妺坦殘念歸來,最初的計劃也要重新啟動了...
正出神間,一抹黑影卻從她身邊急速掠過,似是想往淵底沖去。
魚寒生當即反應了過來,施以強大的靈力把那身影攔在半空。
那人細看原來是個小少年,撲騰着腿,大叫:“放開我!放開我!”
魚寒生拼命把他往回拉:“下去是要喪命的你知道嗎?”
“你管我!快放開我!”
魚寒生還偏就更不想放了。不管如何,眼前這人出現在這,渾身透着疑點,她勢必要問清楚。于是猛一個使勁,把少年拽回到自己身邊。
少年摔得四腳朝天,滿臉吃痛的表情:“你有病啊!”
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魚寒生心下驚異。隻見他渾身布滿淺紫色的斑塊,猶如魚鱗一般,奇異又漂亮。她半蹲下身,收斂了神色,闆着臉問:“你可知道這是哪裡?”
少年偏過頭去:“我家啊!你現在霸占了我家!”
“你家?”魚寒生問:“你家在下面?”
少年扯着嗓子吼,頗有撒潑打滾的架勢:“對!你為什麼抓我?放我走!我要回家!”
魚寒生蹲下身跟他面對面:“可以帶我去你家逛逛嗎?”
他不滿而倔強地瞪着他,似乎是覺得她這要求過分冒昧了。轉而,想到什麼,眼中劃過促狹和不懷好意:“可以啊。”
“好,”魚寒生勾唇起身,“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些事需要完成。你跟在我身邊,等我辦完事,再同你一起去。”
微頓了會,又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又偏開頭去,“天生地養,野人一個,沒有名字!”
魚寒生便道:“那我暫且就叫你阿野吧。”
阿野低聲:“真夠敷衍的...”
魚寒生沒聽清:“你說什麼?”
阿野嘟囔:“沒什麼!”
反正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愛怎麼叫怎麼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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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辛昆帶着一衆新弟子抵達臨淵之地。
衆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倒都還算淡定:
“原來仙門是這樣子的嗎?”
“我當有多差,比我住的破房子好了不少嘛!至少有住有吃還能修仙!”
...
魚寒生看着這些人,約莫有五六十個,大多着粗布爛裳,顯然都是些溫飽線上的平民。大約此前連修仙是什麼都沒聽明白過。倒像是從前剛從秋音寺離開的自己。
辛昆道:“本來有幾百号人的,來的路上都跑了,覺得我們是邪魔外道。”
阿野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就這些人的資質,你這新門派算是廢了!真是白占了這麼好的地方!”
那些人也不生氣,隻說:“混口飯吃嘛!不丢人!”
阿野鄙夷更甚。
魚寒生瞥他一眼,向衆人介紹:“這是我新收的弟子,以後就是你們的大師兄了。”
來人當中,不乏有年紀三十以上的男子與婦人,聞言,面面相觑:“啊?要我們叫一個毛孩子叫大師兄?”
修仙界裡,什麼奇形怪狀的沒有。他們雖然奇怪阿野渾身長得是什麼東西,卻還不至于失态。隻是對于尋常人來說,對老少尊卑分的還是明白的。
魚寒生便道:“别瞧他一副孩子模樣,實則比你們還大上不少歲。”
阿野點着頭,覺得這話不錯。而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正欲大聲反駁,卻發現自己嗚嗚咽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肯定是她!
她控制了自己!
阿野瞪眼看魚寒生,恨不得瞪出一個窟窿來。
有愛美的婦女則當即問道:“修仙真有這樣神奇的功效啊?”
“這是自然。”魚寒生道。
“哇!那我這身上的老毛病能好全了嗎?”
“隻要潛心修行,也是不在話下的。”
衆人便歡欣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