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内官帶人趕到這座靈泉寺時已經撲空,裡頭慢悠悠地走出一位小沙彌指明他們要找的人法号持戒,人已經在大理寺。
趙眄提出想要看看持戒的禅房,小沙彌也欣然帶他們前去,穿過一徑通幽小道,一處尋常的後山禅房就在眼前。
衆人仔細查看持戒的屋子,甚至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可還是一無所獲,唯一得出的結論便是這裡存在着常年居住的痕迹。
“他在這待了多久?”趙眄問道。
小沙彌如實回答:“我來得晚,不清楚師兄來的時間,不過施主可以問問住持。”
趙眄看了眼天色,對吳内官吩咐道:“吳内官,你去把持戒的來曆給我查清楚了之後去大理寺找我。”
策馬驅至大理寺時,天色将晚,大理寺的人正忙着上燈,衆人面對這個大步流星闖進來的人都投去了異樣的目光。
趙眄在院中站定,他等了一會兒,有些等不及了就随便揪住一個人問道:“你們大理卿呢?”
“大理卿不在,官人可明日再來。”
趙眄欲說有誰見誰,裡頭正好傳出來賠禮的歉聲:“不知是四皇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四殿下恕罪。”
大理正賠着笑臉迎接,近身前先打量了一遍趙眄,眼尖的他瞧見了對方腰間墜着的玉牌,乃是東宮的東西。
“聽說你們這今天來了位和尚,法号持戒,我要見他。”
大理正一邊引路一邊笑着解釋:“兩位相公早就交待下官,待會四殿下來要好生招待,請這邊來。”
持戒從獄中提來,走到一間亮堂的屋子,來時的這個功夫,趙眄已經為他烹好了茶。
持戒雖然知道見他的人是四皇子,但還是站在一定距離之外不肯靠近坐下。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說。”
持戒還是一動不動。
“你見過兩個人隔這麼遠距離聊天的嗎?”趙眄邊說邊分好茶水。
他想過此人是借住在寺院的香客,亦或是其他種身份,卻獨獨沒想過居然是一位和尚,那些檀香也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法号持戒。”
“這個我知道。”趙眄笑了笑,擡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我是問你俗家姓名。”
“既是俗家姓名,過往紅塵不必再提。”
兩次回答持戒都面容平靜,趙眄也不急,茶剛煮好正熱着,有的是時間品。
“靈泉寺不屬于皇家寺廟,連為禦容殿誦經祈福的資格都沒有,你是怎麼進去的?”
“殿下若是說景靈宮的話,在下确實沒有進去過。”
趙眄掐着這個關口繼續追問:“那你是如何斷定太祖禦容為假,你可知亵渎禦容乃是死罪,很有可能還會連累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就是靈泉寺。
不料想持戒此時越平靜越顯得他不卑不亢起來,突然問道:“殿下就這麼确信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嗎?我隻說殿下要的線索在這裡,可沒說殿下要的人在這裡。”
趙眄避而不答,同樣也抛給持戒一個問題:“那我是不是你要見的人呢?”
持戒逼上趙眄的視線,兩人互看好一會兒,才收起命名為試探的眼神。
持戒喝下還是溫熱的茶水,趙眄又為他斟滿一杯。
“我若是怕死,就不會來大理寺。”
這一句倒叫趙眄意外,問:“既然你說禦容像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呢?”
“我要見官家。”
趙眄停下舉杯的手,隻答:“官家尚在病中,無法見你。”又轉移話題道,“不如你來為我解答,我想不通為什麼你藏了這麼久之後會主動來大理寺,這無疑是自投羅網。”
“大理寺掌刑斷獄,至少公正嚴明比較安全。我行蹤已露,所以不能斷定我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否是我想要見的人。”
持家的一番話令趙眄不由得警覺起來,抓住關鍵:“還有誰在找你?”
持戒再次重複:“我要見官家。”
趙眄自知自己還未完全獲得持戒的信任,在對方還肯繼續談話的時候迅速的結束了這場對話。
出來時,吳内官已經在院中候着了,趙眄臨走前交待大理正除了自己和太子殿下,誰都不準見這個持戒。
這個大理正原本面露難色,但趙眄搬出了太子也隻好滿口應答。
回府途中。
吳内官:“殿下,持戒本名叫陳元伯,建甯人氏,在永泰十四年六月入寺修行的。”
趙眄:“原因可知?”
“住持隻說他當時進京投奔親戚,不料親戚被奸人所害,實在無處容身才出家的。”
趙眄一扯缰繩停在了原地,他盯着燈光下的影子沉默不語。
吳内官也跟着停下:“殿下,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是建甯人,而建甯又在虞州三地,四年前才出家,恰巧就在迎回太祖禦容的前幾個月。”
吳内官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手掌一拍:“哦!那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趙眄不敢斷定,又道:“還未證實,先回府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