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互市的地點就安排在虞州,使團在此落腳之後,鎮南軍節度使元真就派人接待。
這位元真将軍在北真可是被奉為戰神的存在,永泰十二年十二月北真對南趙發動奇襲,不到三個月就拿下了南趙最至關重要的關隘——背水關,而後占據了虞州。
其迅猛之勢令南趙應接不暇,最後不得不割地和談,一切都是這位元真将軍指揮。
自他鎮守虞州三地後,采用兩國制度并行的方式治理。曾在南趙做官的如今依舊是官,隻是沒有多少實權,不過能保住一條命已經謝天謝地了。
民間百姓經過幾年的發展與融合,漸漸形成一種新的、獨特的生活方式,所以當裴茂看着虞州經過戰亂後恢複得如此之快,多少有些驚訝。
等互市談得差不多的時候,裴茂抓緊去了禦容殿一趟。
“崔供奉。”
“互市使。”
裴茂對這禦容殿仍舊保持着原來的樣子表示好奇,不禁感慨道:“看着這座曾供奉着太祖禦容的宮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這心中是感慨萬千啊。”
崔供奉聽後,微笑附和着:“是啊,算算時間也有百年之久了。”
裴茂裝作想起來什麼事:“幾年前起了大火,太祖禦容也遺失了,好在最後找回來了。”說着他環視了一圈,“我看這裡也沒有被火燒的痕迹啊?”
“使節有所不知,當時節度使見到大殿被火燒得面目全非,就命人翻修,才有了這副樣子。”
元真自小熟讀兵書,連南趙的陣法與各個将軍的用兵之道也頗有研究,南趙開國皇帝這樣的一個人物他怎會錯過,不僅研究,還很是佩服。
見到一副殘敗不堪的景象于心不忍,所以沒有拆掉它,反而精心地修複起來。
隻是現在殿中空蕩蕩的,不再進行禦容祭拜,但特許南趙人在這裡舉行祭祀的習俗活動而已,所以原本隻做得小官的崔供奉順理成章地掌管這裡。
裴茂抓住一點,不明道:“隻是大殿被燒?”
崔供奉點點頭:“是啊,說來也奇怪。”他頓了頓,看向周圍沒有人在,但還是壓低聲音,“我依稀記得是在一個夜裡,突然就着起火來了,可是又無人值守,禦容像怎麼樣我也不知。”
“那這裡就沒有人提前将禦容像收起來?”裴茂追問。
崔供奉歎着氣:“唉,說句大不敬的,這打着仗呢,保命都來不及,誰會去管一副畫像。”
裴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朝廷上下都猜測這火就是元真放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崔供奉一臉鄙夷,雖說他再也回不去故國,但元真好歹給了他官做,對待他們南趙遺民也一視同仁,至少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和從前差不離。
他是不會信此說法的,當即否定:“怎會,節度使攻進來後就下了死命令,不許在各處燒殺搶掠,但凡有人犯此命令,立斬不待。”
裴茂鬧明白了,崔供奉所言與持戒一樣,這火燒得蹊跷。
“你可認識張遜?”
崔供奉一偏頭,在腦海裡思索了一番:“……好像有些印象。”然後一拍手掌,“他曾得罪過傅奉安,鬧了好一陣子。”
裴茂微微表現得震驚:“哦?”
“這個人幾乎每日都會來,一站就是一天,起初傅奉安認為他是對太祖有敬意,後來才知不是,你猜猜因為什麼?”崔供奉故意賣了個關子。
裴茂揚起眉毛,透露出好奇:“這我哪知道啊。”
“有回接連好幾次都沒露面,我們正納悶呢,後來突然出現要單獨見見傅奉安,來的時候手裡抱着一副卷軸。”
崔供奉說着用手比了比,裴茂看出來了那大小和禦容像所用的尺寸一樣。
他大膽猜測:“莫不是……”
崔供奉肯定道:“正是!他居然自己偷偷臨摹了一副太祖禦容像!”
此刻兩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
“這!這可是死罪啊!”
“我看啊,他就是個膽大包天不怕死的,還揚言要進書畫院,求傅奉安看在他一片赤忱之心上,為他引薦。”
裴茂驚道:“這怎使得!若是真依了他,官家問罪下來你們豈不是跟着倒黴。”
“是呀。”崔供奉現在說起這件事心裡仍是憤憤的,“所以傅奉安才将他趕出去,警告要是還有下次,就一定上報朝廷治他的罪。”
“那你們可有見過他畫的那幅?”裴茂問道。
崔供奉搖搖頭,稱當時張遜漲紅了臉罵罵咧咧地出來,将畫捂得極其嚴實,不過見他如此自信,想必畫技應該不低。
自從那之後,張遜就再也沒有出現。
裴茂眼珠一轉又問道:“在下還有一事請供奉告知,太祖禦容像上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崔供奉與故土的使團碰面後,心情也變得愈加愉快,面對裴茂的問題與來意并沒有深想。
“有一處,幾年前殿中鬧了耗子,碰倒了香案,就在最下方燎黑了一小處,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裴茂深思片刻後點點頭,又問:“陳元伯你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