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不再猶豫,當即策馬回京。
從虞州至舟兒莊,大雪覆蓋住整個北真,若不是元真熟知路線,恐怕就要迷失在這遮天蓋地的雪中。由于雪層較厚,迫使他們放慢行進的速度,但依舊不敢停下。
若舟兒莊真的出事,恐怕又要重新上演四十多年前的事情。
一路疾馳,終于在三日後抵達都城,就在城門口,流落的人饑寒交迫,紛紛湧進舟兒莊,路邊那些凍死的人與牲口觸及猶如冰塊,卻始終沒有人理會。
此次雪災的嚴重程度超乎了北真朝廷上下的預料,連續幾日朝議,也沒能拿出有效的應對措施,什斡哥的耐心已經殆盡。
但更嚴峻的情況不在于此。
什斡哥一見到元真,趕忙拉着他走到軍事防布圖前,元真瞬間會意:“陛下擔心,南趙會趁我們自顧不暇,進而發兵?”
什斡哥冷哼一聲,忿忿道:“你若是他們,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嗎,若真要開戰,我北真奉陪到底。”
于是二人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預演南趙會用多少兵、從哪進攻,又盤算着自己的軍辎糧草能撐到幾時,眼下北真惡劣的情況由不得他們采用迂回戰術,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必輸無疑,甚至會傷及國本。
一時間,屋内愁雲密布。
“臣會即刻留意邊境的動向,若南趙發兵,臣萬死不辭。”元真鎮靜自若道。
什斡哥眉宇間總算舒朗一些,他舉起左手攀上元真的肩膀,重重地捏了一下:“交給了你。”
舟兒莊的郊外校場,極端的天氣令士兵們無心訓練,元真将他們聚起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命與北真系在了一起,士氣才鼓舞些。
幾日後,背水關與大興關傳來消息,南趙暫時未有動作,防範于未然,什斡哥正式下令命元真為主将統帥,先調先鋒軍秘密開拔前線。
許雲程見元真與元瀚的行裝都收拾妥當,待主力軍集結完畢,他們也要走了。
直到臨行前,許雲程口中一直有一語未出,元瀚找到他,遞給他一枚箭矢:“阿程,将軍說了,此次是與南趙交戰,不打還好,要是打起來你也不好前去,好好看家吧。”
許雲程接過箭矢,既是要他看家,又何必給他這個。
跟着他的述說,徐遺回憶:“我記得,這場仗是樞密院正使呂信與監軍袁淘極力勸說官家才打的。”
當時趙琇召來韓骞、樞密院、兵部等官員在垂拱殿議事,反而太子那邊卻遲遲才去知會。
趙瞻隐隐覺得不妙,除了韓骞,其他官員都是掌管軍事的,他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陳内官在後頭小跑喊道:“殿下,您慢些!”
“回禀陛下,此時北真正遭雪災,軍民多被凍死餓死。缺衣少糧,軍備必定不足,加之軍心不穩,是出兵的好時機。”
趙瞻剛剛踏進殿門,就聽見“出兵”二字。
“臣請陛下安。”趙瞻穩而有力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太子來了,看看這個。”趙琇拿起一封奏疏,趙瞻接過展開看,這封奏疏是由背水關發來的。
内容寫盡北真因雪災邊防多有松懈,他問道:“這是要發兵北真?”
趙琇:“正在商議,太子怎麼看?”
“臣以為不妥。”趙瞻語氣嚴峻,“若趁北真内部大亂而趁機攻打,此戰不僅師出無名,還無理可占。再者四年前背水關一戰已重創我軍,至今未能完全恢複,實在不宜支撐一場大戰。”
趙琇應聲不語,然後轉問他人:“呂卿。”
“臣覺得,太子所說不無道理,可據情報來看,此戰勝算在我,既是收複虞州三地的好時機,又可一雪前恥。”
趙瞻冷聲:“呂相公何不說說,勝算在哪兒?”
呂信揚聲道:“我軍兵力糧草充足,北真兵微糧少,隻要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戰,就能拖到對方彈盡糧絕的時候,再一舉殲滅。”
“呂相公未免有些輕敵了吧。”以北真人血性,此戰并非就能輕易取勝,趙瞻忽想起一人來,“我記得袁監軍常年駐守背水關,與北真打了多年的交道,你以為呢?”
袁淘:“北真雖以騎兵為強,但是大雪封路、雪厚幾尺,勢必會造成阻礙,強勢也就成了弱勢,況且在如此惡劣的天氣,士氣再甚,也支撐不了多久。”
趙琇聞言點點頭,開口道:“韓相公,你說說。”
韓骞拱手:“臣以為,太子的顧慮有理,不如先派兵試探,看看北真是否有和談之心,再戰不遲。”
“嗯,此事暫定,具體事宜明日早朝再論。”
趙瞻急道:“陛下!此戰不可輕率……”
趙琇有些愠怒:“太子還有什麼要說的,明日一并呈上來。”
東宮。
趙瞻為韓骞倒上一杯溫酒,道:“老師怎麼不再勸勸陛下。”
韓骞搖頭道:“陛下早有收複虞州之心,身為臣子隻能盡力而為。”
“如此師出無名、趁人之危,就算勝了難免遭到天下人恥笑。”
韓骞寬慰道:“殿下這話是氣話,也就對老臣說說罷了。”
大雪之勢依舊不減,北真的主力軍大營駐紮在離背水關五十裡之外,密切派人監視着南趙的一舉一動。
“報!”元真主帳有人闖進。
南趙發兵二十五萬,已有十五萬大軍到達背水關,十萬進軍大興關,主将魏西行。
來了個老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