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緊盯着面前的地圖,這一次無法再用大興關來轉移視線,他必須死守這裡,必須速戰速決。
他無數次的尋找主動進攻的時機,可南趙那邊不為所動,能避則避,一來二去,把北真的糧草耗得差不多了。
“将軍,怎麼辦,兄弟們快撐不住了,南趙這是要耗死咱們。”元瀚垂頭喪氣道。
元真望着地圖端詳了一會兒,拾起一枚小巧的旗幟,把它放在了一處叫睢州的地方:“今晚,夜襲。”
這段時間的數次交手,已經讓元真摸清了南趙的糧草放在哪裡,不是要拖嗎,那他就讓魏西行拖無可拖。
夜晚來臨,元真親自帶着一隊人馬從山道摸過去,他們需要在三個時辰之内趕到并且燒掉南趙的糧草,給繞路突襲南趙主營的軍隊引開視線和拖延時間。
為了不讓人發現動靜,元真放棄了騎馬,選擇腳力,幸好他挑選出一衆能手跟随,以不至于從夜襲第一步就拉低勝算。
慢慢摸到雎州時,一部分人溜進糧草營裡解決巡邏的人,一部分人站在周圍高處,準備射箭,同時嘴裡不時發出吼聲,營造出人多的假象。
元真箭術極高,哪怕是在夜裡,也能憑借微弱的月光射出飛箭直取敵人性命。
南趙人果然信了來的人很多,隻是巡邏與領兵已經被解決完,元真故意留了一個小兵的命去通風報信。
魏西行在接到雎州發來的求援時,面上竟不顯得着急,因為此前他已經知曉了北真大軍的動向。他即刻下達命令,大軍往西進發,至于雎州,隻派了一千人前往。
魏西行率大軍西進後,兩軍在茫茫雪地中狹路相逢,此時北真隻有五萬人,而南趙有十萬。
埋伏在沿路的南趙軍紛紛露出,天上頓時飛出一道道火光。
“殺——”
元瀚心中大叫不妙,中計了,雎州的糧草營就是個誘餌,元真此刻還沒有消息,他氣急,咆哮着喊:“快!列陣!”
北真軍迅速做出反應,将盾牌舉起,形成防守陣法,用以抵擋自三面而來的敵軍,但畢竟以少擊多,一味防守無疑是自尋死路。
元瀚高聲疾呼;“殺!”
一呼百應,從陣法四面沖出來四隊人馬用于突圍,在交戰的空隙,防守陣法又變成突擊陣法。
此陣後背弱于防守,必須快速向前沖開一個豁口,北真此戰才有存活的餘地。
元瀚握上長槍,跨上馬,自人群中奔馳而出,今天就來見識見識陪練了三年的槍術到底如何。于是他一槍挑起兩個敵軍,凡他所經之地,鮮血濺灑,一路橫屍。
南趙軍面對這樣的殺神,萌生出退意,北真軍見了士氣大漲,紛紛跨上馬,以血肉之軀硬生生闖出一道生機。
滄涼的月光照徹下來,白茫的雪地一片血色。
魏西行在後方觀望了會,他自小習武,再看清元瀚的路數後,這會也提着槍策馬而來與元瀚交手,鐵甲光芒閃爍、兵器摩擦聲漸起。
天翻魚肚白,戰場死傷無數。
兩軍在寒冷的夜裡逐漸精疲力盡,再打下去,誰都不得好。
魏西行回馬刺出緻命一槍,元瀚側身躲過,可鋒利的槍頭還是刺進了他的肩膀,立即有血滲出,魏西行一個後退抽出長槍,元瀚翻身跌下馬來。
此時擁上來幾個北真殘軍将魏西行逼退,架着元瀚突圍回營。
“不必追,回營!”魏西行一個命令止了追擊。
他掃了眼戰場,屍橫遍野,這不得不令他想起背水關那一戰。
五萬對十萬,南趙也隻是略占上風而已。
魏西行一回營,先去了元帥主帳,那裡有他迫不及待想要見的人,他掀開簾帳,就見那人好好地端坐在一旁。
“元真将軍,久仰大名。”
雎州糧草營隻是個請君入甕的幌子,上頭隻鋪了薄薄一層糧食,再大張旗鼓地派兵守着,讓元真誤以為這就是南趙的糧草囤放地。
元真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那一千南趙軍将裡外層層圍住,卻毫無動手的打算。随後元真的眼被蒙上,在睜開已是處于南趙的大營裡。
再回營時,已是幾天後。
“将軍!你可回來了。”元瀚見到元真的身影時,總覺得是自己看花眼了,直到元真觸到他身上的繃帶才覺得有實感,将元真全身上下看了又看,确認毫發無損後欣喜得落下淚來。
元瀚垂着頭,情緒低沉:“那日我們被包圍,才知中計了,五萬人馬,隻有三千人回來,将軍,我……”
元真深吸一口氣,深邃的雙眼露出自責:“是我輕敵了,如此明顯的障眼法都識不破。”
元瀚還想再安慰,被元真制止,當務之急是要重新安排作戰計劃,由不得他們在這傷春悲秋。
重新檢點人馬時,元瀚呈出從舟兒莊發來的軍令,十萬援軍已經開拔,不日抵達。他當時一直不得元真的消息,隻能向什斡哥如實禀報請求增援。
元真心裡算計着,援軍一到就能多些把握,他不可能幹等着南趙那邊的動作再作出決策。
北真朝廷知曉元真失蹤後,一下驚慌失措起來,沒了元真他們還真找不出何人來頂上他的位置。
什斡哥勃然大怒,在開皇殿裡踱來踱去,充滿殺意的鷹眼掃過在場的議事大臣,見他們個個跟啞巴似的,下一秒遍通通罵一遍,差點就要親征與南趙決一死戰。
厄爾慕頭腦還保持清醒,将什斡哥情緒拉回後,提議盡快增援才是要緊。
此事一畢,議事大臣忐忑地退出大殿,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後發覺自己的小命還沒丢。
大雪依舊下着,所以舟兒莊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一人,結結實實的和其中一位大臣撞在一起。
這位大臣腳下打滑身形不穩,整個人向後栽去,狠狠埋在雪中。
他摔得生疼,唉喲之際嘴裡還不忘罵着:“哪個不長眼的畜生!别讓我抓到你把你腿砍下來!”
厄爾慕站在一旁,眼神轉向好端端站着的男子,居然是他。
許雲程目光微動,面無表情地從嘴裡擠出一句:“抱歉。”
“這不是元将軍身邊那個小厮嗎,聽說是個南趙人。”
元真身邊突然多了個小厮,能和元瀚一樣時刻跟在身邊,别人想不注意都難。許雲程又是南趙人的身份,注定沒法讓北真人用正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