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歲回到公寓，将沾雪的大衣脫下來。下車的時候，天上恰好落着小雪，屋裡開着暖氣，身體這才沒這麼冷。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抱枕上，舒服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閑歲摸起掉在沙發縫裡的手機，發現已經耗光電量，下意識插上充電頭，開機。

手機裡頓時跳出無數條電話記錄，除此之外還有微信消息。号碼的主人他再熟悉不過，閑歲緊接着查看對方發過來的文字消息，他從最底下網上拉，才發現顧繁周給自己發了好幾頁。

[我知道你不高興。]

[我送她到門口就離開了，沒有進門。]

[我到你家樓下了。]

閑歲見到這條消息，下意識拉開窗簾往外看，夜幕裡他勉強能見到樓下的人影，穿着黑色大衣。盡管看不清楚來人的相貌，但他還是想也不想，就披上外套飛奔到電梯口前，摁下一樓的按鍵。

他沒有撐傘，飛奔着沖進雪中，抓着顧繁周的大衣，硬是替他扣上扣子：“這麼冷，你怎麼還在這裡？胃受寒了怎麼辦？”

“我在等你。”顧繁周将手裡一塊沾滿巧克力碎的蛋糕放到閑歲掌心，“你心情不好，我不能就這樣回去。”

閑歲硬是将蛋糕塞回顧繁周手裡：“你來了，我心情也不會好啊。”

“但如果我一直不來，你也永遠不會來見我，不是嗎。”

閑歲抿了抿嘴唇，看着顧繁周落滿雪花的頭頂，搓了搓自己發涼的掌心：“你，你先進來坐吧，太冷了。”

顧繁周跟着閑歲乘電梯上樓，屋裡的暖氣閑歲沒有關，仿佛剛才的寒氣屬于另一個世界。

閑歲沒有要招待他的意思，沉默地坐在沙發一側。

“對不起。”空氣冰封半晌，顧繁周忽然打破沉默。

閑歲頗為不解地對上來人的視線。

“以前，現在，都是我的錯。”顧繁周輕輕握住閑歲的掌心，“我愛你，閑歲。”

閑歲像是被抽掉發條的人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故作不在意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說了，你的事我不在意。”

“閑歲，看着我的眼睛。”

“我才不要聽你的……”閑歲話還沒說完，顧繁周就先打斷他：“如果，你真的讨厭我，對我恨之入骨，希望我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你眼前，點頭。”

閑歲不由得怔怔地看着顧繁周的臉，始終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十秒鐘，可以嗎。”

顧繁周趁機圈住他的手腕，似乎是不想讓他逃走。

“十秒鐘之後，告訴我答案。”

顧繁周開始倒數，閑歲有一瞬間失神，數字越接近一，顧繁周的臉就離自己越近，到最後連嘴唇之間都僅有一線的距離。

“一。”

倒數結束，閑歲沒有任何動作，顧繁周也沒有逼迫他回應，彼此之間就這麼安靜地看着對方的臉，仿佛時間凝滞在這一刻。

閑歲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溫熱的氣息就拂在他的臉上。

“接吻嗎？”顧繁周按捺不住先問。

“我，”閑歲先反應過來，往後與顧繁周隔開一段距離，“我在想事情……”

“我給你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顧繁周的聲音很輕，“不是十秒，十天，十個月，十年，我都會等。”

顧繁周從沙發上起身，從公寓門口離開。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落下了那一塊黑森林蛋糕。

閑歲的視線在蛋糕上停留片刻，才拿在手上，推開門追了下樓。

“你的。”外面的雪已經停了下來，顧繁周剛打開車門，還沒來得及進後座，閑歲就在車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遞出手裡的蛋糕。

顧繁周似乎沒想到對方會下樓，接過蛋糕。

閑歲手裡已經空空如也，但也沒有急着離開，反而有目送顧繁周乘車遠去的意思。

這回輪到顧繁周替閑歲扣上外套的紐扣：“太冷了，回去吧。”

閑歲這才回過頭，往大樓的方向而去。他回到公寓，坐在窗台前悄悄往下看，發現顧繁周的車剛剛才開走。

在他上樓的那段時間，顧繁周一直停在原地。

顧繁周的轎車終于消失在街道盡頭，與此同時，街對面一直停着的另一輛車也發動，隔着一段距離跟了上去。

閑歲目送兩輛車一起消失，并沒有将陌生轎車放在心上。

似乎這隻是再平常不過的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