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愣了一下,低頭看着中也,對上了中也信任的目光,摸了摸中也的腦袋,慈愛道:
“我希望中也能安全地長大,過普通人的生活。”
“我明白了,他一定會的。”
蘭堂點頭,不再關注:
看來魏爾倫已經對這個孩子的歸宿有了規劃,那他就能放心了。
看到蘭堂贊同他的想法,魏爾倫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實,對蘭堂的态度也更親近了,
潛意識的危機感被過往的信任與感情埋沒,魏爾倫不再警惕,反而想将懷中的孩子暫時托付給蘭堂:
“前面的公園沒有人,你先帶着中也在那裡等一會兒,我報完仇就回來。”
“報仇?”
蘭堂皺了皺眉,疑惑道:
“保羅,發生了什麼?敵人是誰?”
魏爾倫才離開基地不過短短幾個小時,怎麼會惹上仇敵?
“那群穿着黑衣服的人裡,有一個戴着金色手套的人虐待了中也,我要去殺了他。”
魏爾倫坦言,下一秒,就看到蘭波的表情微變:
“可是,保羅,那群黑衣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橫濱的軍警。”
蘭堂的意思很明顯,讓魏爾倫放棄他的“複仇”想法。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提醒,蘭堂,”
魏爾倫點頭,在蘭堂放松的反應中,認真道:
“我會小心的。”
“這不是需不需要小心的問題,”
看着魏爾倫依舊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模樣,蘭堂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嚴肅道:
“他們被襲擊後,會封鎖所有值得懷疑的區域,拿着槍搜查裡面的異樣,普通人會成為他們的耳目,告訴他們裡面發生的一切,一旦發現了你,保羅,他們會緊追着你不放,直至你徹底死亡。”
“我明白了,”
魏爾倫彎腰,把中也放在地上,示意中也去拉着蘭堂的衣擺,就要往前走:
“我會讓他們看不到我的。”
利用他的特殊能力,應該能夠做到殺死那個人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你不明白!”
如果魏爾倫真的明白,就不會在沒有準備、沒有計劃,還受着傷的情況下暗殺軍警!
蘭堂反手握住魏爾倫的手腕,聲音強硬了一瞬,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後,努力放緩聲音:
“保羅,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找到安全的藏身之處,養好傷,在橫濱活下去,而不是因為一時的憤怒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進退兩難。後者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你明白嗎?”
“你在說什麼呢?蘭堂,”
魏爾倫順着抓住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往上看,落到蘭堂臉上,心髒仿佛同樣被一隻手握住,向大腦傳遞令人無法呼吸的沉悶,聲音都變得古怪:
“你覺得,給中也報仇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可是他的弟弟,
為了給弟弟報仇陷入危險,這不是理所應該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怎麼可能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給弟弟報仇?
蘭堂一怔,低頭看向這場争執的中心,站在地面上的孩童,
中也擡頭看着他們,滿臉茫然,兩隻手微微擡起,一隻手虛虛握着魏爾倫的衣服,一隻手試探地伸向他的方向,但被他們的争執吓到了一樣,隻是停留在空氣中。
被他的目光一看,中也頓時有了反應,放下手,踉跄地後退幾步,躲在魏爾倫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看着他。
是了。
蘭堂恍然:
以魏爾倫現在僞裝的身份,為了尋找弟弟來到橫濱,疼愛弟弟的兄長,的确不會放過傷害弟弟的人,
不愧是保羅,即使在一個懵懂的孩子面前,也不會放下僞裝。
知道了一切都是僞裝,蘭堂頓時放下了心,給魏爾倫遞合适的台階: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保羅,你真的覺得中也現在需要的是報仇嗎?萬一暗殺失敗,你有沒有想過中也的下場?”
暗殺不會失敗。
魏爾倫想這麼回答,卻驚疑地發現,自己的内心竟然因為這簡單的一句話而動搖:
沒錯,若是暗殺失敗,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可憐的弟弟應該怎麼辦呢?
他的弟弟虛弱到連走路都踉踉跄跄,無知到會把頭發當成食物,無助到隻能依賴他才能活下去。
萬一暗殺出了差錯,他的弟弟失去了兄長,怎麼才能在這片混亂的土地安全長大?
除了他,誰還會對弟弟伸出援手,幫助弟弟活下去?
“哥哥?”
可能因為魏爾倫沉默的時間太長,中也困惑地扯了扯魏爾倫的衣服,注意到魏爾倫低頭看他後,踮起腳,伸手示意要抱。
魏爾倫一把抱起中也,感受到弟弟輕飄飄的體重,不甘、憤怒、酸澀、憎恨、憐愛等種種情緒在心口攪和在一起,成為讓魏爾倫無從分辨的複雜,
他知道的隻有手套上的線索,如果錯過了今天,傷害中也的人換了一副手套,或是因為命令離開橫濱,
他就再也無法從那群穿着相同衣服的人中,找到傷害中也的人,也無法替中也報仇了。
這也是他急着去為中也報仇的原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