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元還沒說話,喬長平倒是面帶喜色道:“元姐兒,未曾想知縣大人竟如此看中你,此處不論通往何方都很是便宜,而且大人将用具都給你備齊了,你便不用日日守在西市那人來人往之處了。”
喬元本也就存了想換地方的心思,不過她還隻心裡頭籌謀,卻沒想到打瞌睡送枕頭,周進已經給她全數辦好了。
“勞煩給知縣大人帶個話,謝過他的心意,我明日便上縣衙親自道謝。”喬元道。
屬吏應了下來,躬身同喬元拜别。
看着偌大的一幢屋子,喬元心頭不免有些雀躍,她甚至已經開始在腦内規劃屋子的用途了。
一樓臨街,可作日常問詢處,後院空曠,她剛好可以在這裡試試藥劑。還有二樓,擺上幾張桌椅,便可以用來教學。
知識不是個人私有物,自然是教授給越多的人越好。
隻要有人對農事或者昆蟲上的學識感興趣,她便能在此處傾囊相授,如此一來,也算是為金台縣百姓做出一點貢獻。
——
翌日。
喬元如約到了縣衙。
周進一見她來,趕忙起身相迎,“喬姑娘來了。”
喬元對他躬身行禮,“今日前來,是多謝大人置辦的房子。”
周進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姑娘客氣,昨日之事本就同我相關,我晚間聽到風聲,已處罰了那婦人一家,這房子便當是我給姑娘的賠禮,如何還能當得了姑娘一聲謝。”
聽他說起吳玉梅一家,喬元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婦人已經被巡檢使打了二十杖,大人還處罰他們了?”
周進不以為然道:“這些個刁民不過是趁着姑娘出名,想訛姑娘錢财罷了,巡檢使既已将人打了,本官不過略施小戒,罰沒了他家不少銀錢而已。”
吳玉梅本就因為銀錢的事才來找喬家的麻煩,如今又被罰沒了不少。
喬元心頭一跳,思忖半刻道:“既然已經罰過,想必她定當改過自新,大人也不用再略加懲戒了。”
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用得他費什麼心神,周進有些不屑,但還是連連應道:“這是自然,姑娘當真宅心仁厚。”
有了嚴維運徒弟的身份加持,周進如今對她是愈發謙卑了。
他谄媚的臉湊近了些,喬元頗有些不适,隻得後退一步問道:“敢問大人,那些下發到各個村頭田地間的農藥如何了?”
說起這事兒,周進直起腰身,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快擋住眼睛縫了,“我正要同姑娘說呢,姑娘當真是技藝超群,神農降世啊!丁廣業昨日已經來回過話了,說田間地頭這幾日的蟲害好了不知多少,農人都閑的不知該幹什麼好了,如今他們村可是人人都想來謝過姑娘。”
周進一句話裡半句都是水分,喬元隻聽一半信一半。
她道:“不過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将功勞都歸于我。隻要我們金台縣試驗過農藥的效用,來日大人将它交到州府,想必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她同周進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自然要抛點甜頭給他。
周進聞言,喜不自勝,“那便承姑娘吉言了。”
從縣衙出來,喬元直接去了臨街店鋪。
周進安排的人已經在裡頭動工了,見喬元來,負責督工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向喬元行了一禮,“姑娘,您說的幾個地方匠人們已經在改動了,還請姑娘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
這裡不過用作日常問詢,用不到特别多的東西。況且再過幾個月,她或許就不在這處了,喬元擺擺手,“不必,這樣便好。”
後面接連幾日,喬元上午在這處看看修整情況,午後依舊去西市擺攤。
不過這次,她順帶同來問詢的人說了自己往後搬到中街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工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喬元有些心癢難耐,踩着夕陽想去再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不料她剛到了中街,便被江稷喊住了。“喬元。”
喬元回過頭,江稷騎在馬上,衣冠雖然整潔,但眼下的烏青比她那一日還重。
喬元有些訝異道:“你怎的如此疲累,這是作甚去了?”
江稷毫不在意地下馬走到她身邊,“前幾日外出抓要犯去了,算起來應是有三日沒睡過整覺了。”
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架不住這樣熬的,喬元忍不住勸道:“既如此,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罷。”
江稷順從點頭,又問她,“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喬元回頭指了指遠處一間修整得很是整潔的屋子,“知縣送了我間屋子當做問詢處,今日已收尾了,我過來看看。”
周進那扒皮竟出手這麼大方,看着喬元因屋子起的笑靥,江稷面上的笑意頓住,垂在身側的雙手霎時捏緊。
一直到晚間回到巡檢司,江稷的面色依舊黑得吓人。
在一旁協助辦案的楚津也不知是誰人觸到了他的眉頭,一時間連大氣都不敢喘。
寂靜之間,江稷忽地側身問向他,“楚津,這金台縣地段最好的房子在何處?”
?
楚津手腕一松,手上的毛筆“啪嗒”一下,滾落在桌下。
不過就是買房而已,他黑一晚上臉吓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