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過後,日子又像從前一樣,平淡而吃力地運行着。
高二這一年時間過的很快,也很措不及防。
轉眼到了下半學期的尾巴。
作為和高三接軌的高二學子,算是提前體驗到了高考“預備役”的壓力。
“他們考試也太頻繁了,一模剛過一個月就迎來了二模,每周周測還不斷,”裴路欣由衷地憐惜高三的悲慘境遇,“學校簡直不拿他們當人看。”
“雖然但是,也算是為我們謀福利了。”
“畢竟,他們模考的次數越多的話,”江淩予壞笑似地勾了下唇角,“我們才能趁機多休息兩天啊。”
話說得雖然不太道德,不過事實确實如此。
一中校園不大,模考又都是按照高考标準設立的考場和座位,所以這樣一來區區一棟樓地方是不夠的,考場壓根排不開,于是就征用高二教學樓了。
江淩予對此是完全沒有異議的,舉雙手雙腳贊成。
“我可太需要一個小假期調整調整了。”
江淩予艱難地從胸腔裡舒了口氣,一想起前兩天剛結束的月考,她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坐在考場,盯着那幾套理化生卷子一邊思路爆炸一邊薅自己頭發的場景。
裴路欣則與她完全相反,她是完全不想因此回家休息的,“可是……”
陽光透過斑駁樹蔭曬了過來,照在臉上熱烘烘的,江淩予随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漬,拉着裴路欣換了個地方。
“可是快高考了。”裴路欣洩氣地坐下來,小臉鼓得圓圓的。
臨近高考,高三學業本就繁忙加上考試頻繁,裴路欣已經很少在網上問過江黎森題了,倆人聊天進度跟凍住了一樣。
一是不好意思打擾他,二是,人也是真沒空搭理她。
而現在,高考時間越來越近,她能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裴路欣舍不得這麼浪費時間。
“我上次見他還是他們二模結束,我來學校接我哥去吃飯才在校門口碰見了他一回。”
再想起當時的情景,裴路欣還是有些隐隐難過,“可他當時走得很急,根本沒看見我,也沒聽見我跟他打招呼就匆匆從我旁邊走過去了。”
“江江,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去跟學長表白啊?”
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來了,江淩予愣了一瞬,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呢,這不是你從初中開始一直以來想做的事嗎?”
“可是我覺得學長他一點也不喜歡我。”裴路欣耷拉着腦袋,嘟嘴眨巴眼的時候像個受委屈的小貓。
“為什麼突然這麼覺得?”江淩予記得她上個月還因為江黎森主動跟她打招呼而高興地一晚上沒睡。
“就,感覺吧,”裴路欣也說不上來,“我都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好幾次去高三教學樓找我哥,都沒偶遇到他。”
“你都說是偶遇了,肯定是概率事件啊,”江淩予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裴路欣腦袋,“有這空胡思亂想,不如做兩個數學題,你不說你月考退了不少名次麼。”
“江江。”裴路欣叫她。
江淩予擡起頭。
“其實,我數學成績挺穩定的,上次考了年紀前十。”
“?”
“我那麼說是怕刺激到你,你不是數學才考了……我怕你受刺激。”
這下是真刺激到她了。
不是說這次卷子難度很高嗎,不是說自己也做不出來嗎,搞半天是安慰她怕她受刺激,虧她還以為倆人共患難呢,原來受難的隻有她一個!
“裴路欣!”江淩予高聲喊她大名。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她要跟這些學霸同歸于盡!
突然響起的哨聲打斷了她的“進攻”,是各班體委在組織集合了。裴路欣成功躲過一劫,朝她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逃走了。
懸挂在枝頭的綠葉蕩開陣陣漣漪,光影搖曳交錯。
江淩予起身離開牆角,正欲彎腰穿過樹蔭去找裴路欣時,餘光掃到了一個修長勁瘦的背影。
她停下腳步,望過去。
“林轍。”
沒有回應,江淩予就又叫了他一聲。
這次人倒是側過身來了,不過視線沒放在她身上,還是沒聽見。
江淩予蹙眉走近,這才發現他在打電話。正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上課了,林轍已經挂斷了電話。
雖然她并沒聽到什麼,但隐約感覺這通電話的内容似乎很不愉快,林轍轉過身來的時候,江淩予看到他雙眸如陰霾般濃稠。
這樣不好的臉色隻會在特定的情況下出現。
他又接到那個男人打來的電話了。
這個月第三通,第四通?江淩予記不清碰到過幾回了,隻是男人通常都是挑休息周或者他們下了晚自習回家之後的時間。
江淩予看着他,“你……”
“走吧,集合了。”林轍收起手機。
他還是這樣,總是很抗拒聊起這個話題。
江淩予沒再多問,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溫婉一笑。
*
距離高考還剩不到七天。
一中最後為高三生組織了一次考前模拟。
理所當然的,高二年級也因此收獲了兩天假期。
卧室内,盯着同一份複習試卷的兩人皆是心不在焉。
就在剛剛,男人的酒友又打來了好幾通電話,林轍被煩得不行,去陽台接了。
“他喝醉正撒酒瘋呢,吐得到處都是,還跟人打架被揍得不輕,”那邊背景音很嘈雜,聽着像是大排檔的地方,電話裡依稀還夾着女人的叫罵聲,“行了知道了,老闆娘催呢,你抓緊過來處理一下,我有事要走。”
“我不管。”林轍嗓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他不是你爸嗎?”
言罷,電話被挂斷。
是啊,他是他爸,所以他有義務有責任替他善後,即使他對他不好,即使他不是個好人。
血緣一定是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林轍私心地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