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花真是可憐人,嫁過來十幾年身上穿的還是剛嫁過來時的衣服,布料早就糟了,補丁打了一層又一層。
胡大娘看着看看自己兒媳婦身上的衣服,的确有些上不了台面。
她咬咬牙,恨恨的道,“行,我給她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韓春花轉正,多少身衣服也掙出來了。
胡大娘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拽着韓春花又回去了,沒多一會,就聽見隔壁傳來她頤氣指使的聲音,“這都幾點了,趕緊做飯去。”
“你說我娶你這個兒媳婦有什麼用,做個飯還要我三催四請的。你也就是嫁到我家吧,還能撈到個工人當當,你出去打聽打聽去,誰還有你這個好命。”
胡大娘說得理所當然高高在上,好像這個名額是她故意留給韓春花似的,根本不提黃耀祖不争氣,要是韓春花不接班,她家白白損失一個名額的事。
錢翠娥在院子裡聽了也直搖頭。
“你看看她這個人,就會磋磨兒媳婦。春花剛嫁過來的時候,也是個機靈活潑的小姑娘,現在被她折磨的和根木頭似的。”
她說着歎口氣,對蔣君囑咐道,“也是個可憐人。小君 ,她到了廠裡,你多照顧一些。”
“媽,我知道了。”
婆媳倆說着走進屋,看着何英英和小石頭兩個正坐在桌子前。
小石頭年紀小坐不住,一看見蔣君進來,動作麻利的從椅子上滑下來,抱住蔣君的小腿,嘴裡連聲喊着媽媽,開始撒嬌。
何英英則是擡頭喊了一聲聲媽媽,又快速的低下頭寫了作業。
别看她年紀小,做事卻特别有規矩,極其自律。
她給自己每天的作業都規定了時間,不寫完作業從來不出去玩。
她也不會邊寫邊玩,向來是憋着一口氣,專心緻志、一氣呵成。
蔣君也知道女兒的性格,她抱起小石頭走到何英英身後,看着她的作業。
字迹工整,書寫漂亮,是一份老師看了絕對會喜歡的滿分答卷。
再轉頭看看小石頭的作業,一個字有拳頭大,歪歪扭扭,鉛筆寫出的字被他用手和衣袖來回摩擦,整張紙灰撲撲的。
蔣君拽着小石頭的衣袖看了看,果然都是鉛筆灰的痕迹。
蔣君:……
她不着痕迹的把小石頭放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小石頭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仰着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笑得像向日葵一樣。
他樂呵呵的湊過來,又抱住了蔣君的腿,親昵的不肯松開。
“好了,我寫完了。”何英英終于寫到最後一個字。她長舒一口氣,大聲宣布道。
“媽媽,你快來看,我都寫完了。”她對自己的作業很有信心,對蔣君招招手,故意讓媽媽給自己檢查作業。
果然,全部正确,何英英得了一頓誇獎,驕傲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媽媽,我真高興,我可太棒了。”
她外放的表達着自己的情緒,毫不含蓄的誇獎着自己。
原來何英英可不這樣,她聽到有人誇自己,心裡高興,但是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謙虛的說“沒有沒有”,或者“我做的還不夠”,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很高興。
是媽媽說,自己被别人誇,說明自己真的很優秀,可以大聲笑,可以肯定自己的長處,沒有必要害羞。
當然媽媽也要說了,要分清别人是真心實意的誇獎自己,還是隻是客套一番。
何英英笑得開懷,露出缺了門牙的一排小白牙,然而她回頭看到弟弟的作業時,笑容瞬間消失了。
“小石頭,”何英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石頭的作業尖叫道,“你又把你的作業弄的像髒抹布了。”
“你快回來重寫。”
何英英不僅對自己要求高,對弟弟也嚴格要求,命令他重新寫。
“不……不……”小石頭那肯聽話,他早就坐不住了,好不容易偷溜下來,誓死不回去繼續寫作業。
他動了動自己的小腦袋,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邁開腿就往外面跑。
奈何他還是道行太淺,看不出敵我差距,他的小短腿還沒跑到屋門口,就被何英英抓了回來。
“小石頭,聽話!你還沒做完作業,不能出去玩。姐姐在這裡陪着你寫哦。”何英英拉着小石頭重新在桌前坐下,半哄半威脅道。
小石頭欲哭無淚,他這時候一點也不想讓姐姐陪着,他隻想要自由。
“媽媽……媽媽,不要寫,我不要。”被何英英壓制着的小石頭不敢反抗,隻能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媽媽求助。
蔣君自然樂得何英英給小石頭立規矩,她和錢翠娥站在一邊,左看看右看看,假裝沒看到小石頭求助的眼神。
“哎呀,這牆真白啊。”
“可不是,這玻璃也夠亮啊!”
婆媳倆默契的扭過頭,就是不看小石頭。
小石頭有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宛如兩顆明亮的黑珍珠,當他可憐兮兮的看着你時,你隻想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她們倆怕對上他的眼睛心軟,索性背過頭去。
“錢翠娥,錢翠娥在家嗎?有你家的信。”
正當兩人坐立不安時,院門外郵遞員的聲音響起,解救了他們。
“在,在。”兩人松了口氣,逃跑似的到院門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