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祎每兩三個月就寄一次彙款單,郵遞員對何家也熟悉了,看見兩人過來,調侃道,“大娘,你兒子又來信了。”
“謝謝同志了,還麻煩你跑一趟。”錢翠娥慌忙地在衣服上擦擦手,喜滋滋地接過信來,先遞給兒媳婦。
“哎,都是份内之事。大娘你說這話就見外了。”郵遞員擺擺手,不在意地說道。
“對了,何小滿是你家的嗎,這還有一封給她的信。”
他從随身的挎包裡,摸出另一封信,看着上面的地址名字問道。
“她是我女兒。”錢翠娥接過信封,疑惑又嗔怪地道,“這孩子還給他妹妹也寫了一封信。你說有什麼話不能一起說,多花這份冤枉錢。”
她還不忘看着蔣君調侃一句,“真是根木頭,就算要寫也應該給他媳婦寫啊,給他妹妹寫信有什麼用。”
“不是你兒子寫來的,”郵遞員也是笑。他一邊蹬上自行車,一邊解釋着,“這封信是市裡寄來的。諾,你看上面有名字有地址。”
“信我送到了,我還要送其他家,就先走了。”
“哎,慢走啊。”
錢翠娥送走郵遞員,才拿出信來翻來覆去的看,嘴裡奇怪地道,“真是稀奇,也沒聽小滿說她在市裡有朋友,還有人給她寫信呢。”
“青城市楊柳區……周文浩,斯……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錢翠娥皺着眉頭眯着眼睛回憶着,隻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周文浩?不就是前兩天市日報來的周記者。
他怎麼和小滿有聯系,還給小滿寫了信?
蔣君聽到這個名字也感覺詫異,沒有什麼交際的兩個人居然寫信。
但是她面上卻不懂聲色,笑着替何小滿說話,“估計是小滿的哪個朋友,年輕人之間寫寫信,多交流也是好事。”
“也是。”錢翠娥也就是随口一問,沒有多想,随手放在了桌上,準備等何小滿回來再交給她。
“小君,你快把鴻祎的信拆開,看看他信裡說了什麼。”
錢翠娥攔住兩個一聽爸爸來信,就要撲過來的孩子,調笑道,“英英,小石頭,咱們先讓媽媽看,裡面備不住有你爸爸寫給你媽媽的悄悄話呢!咱不看,媽媽看完再念給我們聽。”
蔣君難得被調侃地老臉一紅。
她對自己這位名義上的丈夫,一直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哪有什麼感情交流。
更何況她害怕何鴻祎發現自己老婆換了芯子,每次接到他的消息都心裡緊張的不得了。
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蔣君硬着頭皮撕開了信封。
入眼的字迹遒勁有力,力透紙背。
開頭問家裡人好,說自己一切都好,并告知這月的工資已随信寄到。
在信的最後,說自己過年有一個的年假,今年可以回來過年。
通篇并沒有錢翠娥想象的有夫妻間的私房話,隻是平淡的闡述幾件事。
蔣君悄悄松了口氣,同時心裡升起一絲微弱的奇怪感。
這封信是否語氣過于官方了?
完全不像是寫給家人的,倒像是職場上的同事一般,客氣有餘,親昵不足。
不過蔣君也沒有多想,可能何鴻祎就是嚴肅認真的人,給家裡人寫信也一本正經。
她把何鴻祎的信複述給錢翠娥和兩個孩子。
“鴻祎要回來過年?”錢翠娥聽了,立刻喜不自禁,高興地連連拍手。
“哎呀,鴻祎已經三年沒回來了,他們過年休假名額有限,要輪流回家過年,他這孩子每次都讓給戰友。”
“他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老娘和老婆孩子,一到部隊就沒有家了,滿腦子都是工作,和他爸一個樣。原來爸爸他到處打仗,也顧不得家裡,好幾次都是打仗回來了才和我說又上戰場了,我也是又怕又氣,和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說得好好的,下次再有軍令他還是不和我說,偷偷上了戰場。”
錢翠娥一開始還是在說兒子,寬慰蔣君的心,說到後面有感而發,就變成了追憶往昔。
她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歎了口氣,“小君,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是像你這樣熬過來的。但是他們的工作就是這樣,先大家後小家。之前你生病,我說讓建國去打電話讓他回來,他當時外出任務不在,後來你好了,我也沒再要求他回來,隻說讓他部隊有空的時候就回來,沒想到要等到過年了。”
蔣君沒見過何鴻祎,但是從錢翠娥的嘴裡也了解個大概。
也許原主會期待丈夫趕緊回來,可是她一個冒牌貨,哪敢要求他回來看望。
甚至由于心裡發虛,巴不得何鴻祎不要回來。
“媽,鴻祎是當兵的,他身上責任重,我能體諒。”蔣君誠心誠意地說道。
她從小就對軍人有特殊的情感,打心眼裡敬佩他們,所以哪怕何鴻祎是個陌生人,她也會體諒他們。
不僅僅是為了原主,也是為了何鴻祎父子對國家的付出,她都有責任守好這個家。
“好好好。”錢翠娥笑得欣慰,她也不想讓一家人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連忙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