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檀衣不蔽體,躺在一堆幹枯的茅草堆上。
生産時下身撕裂的劇痛不複存在,但十指上的疼痛要她喘不過氣來。
靜檀轉動淺棕色的瞳珠,原本染有丹蔻的指甲蓋被人拔去,指尖血肉模糊。
“指揮使要親審這名女囚,提她出來。”
話音剛落不久,意識渙散的靜檀被兩名身形魁梧的錦衣衛抓住胳膊架了起來。
穿過陰暗潮濕的長廊,進入了一間明亮溫暖的值房。
靜檀隻覺燭火刺目,睜不開眼。
那兩名錦衣衛将她扔到一張紫檀木大案前,與大案後的錦衣衛指揮使姬喬行禮過後,便退出了這間值房。
靜檀直視姬喬那對含情印灼的桃花眼,他面容清白如玉,眼尾雖未點胭脂,卻有兩團淡淡的紅暈,眉心那點朱砂痣豔得攝人心魄,是個長相冷豔的少年郎。
姬喬,竟是少年郎?
靜檀尚疑惑不解。
姬喬啟唇問她。
“疼嗎?”
靜檀愣了愣,這兩個字,他常在與她歡好後問她,這次聽上去卻無絲毫勾起她羞容的情欲。
姬喬目不轉睛盯向跪坐在大案前的女囚,饒是她披頭散發、脂褪粉殘,也掩蓋不了她的豔光華色。
她身上衣裙髒污,但人瞧上去如一輪不可亵渎的皎皎冷月。
聽她不響,姬喬抓起置于案上的長鞭,輕輕一甩,鞭梢落到她右肩上,那處細嫩的皮肉翻轉出一朵血花。
她咬住下唇,下唇滲出的血珠嘗起來鹹澀。
“你是啞巴?”姬喬挑眉問她。
她搖首,有點在狀況之外,茫然過後,腦海中的記憶翻湧。
她應當是……重生回永安三十年了。
昨夜她在燕子樓上為淮安侯異母弟容钰撫琴,約有五六名刺客沖入琴室内,容钰被刺一劍,血濺三尺,一命嗚呼。
那夥刺客來如一陣風,去如一縷煙。
刺死容钰的劍,就“哐當”一聲,丢在她的琴案邊。
淮安侯府的護衛捉不住那夥刺客,一口咬定是她行刺容钰,請錦衣衛押她下诏獄。
“大人,妾是冤枉的。”
“哦?你要為自己辯白,可得有證據。”
靜檀整理紛亂的思緒,她是如何在容钰被行刺一案中脫身的?
對了,是永安帝頭痛,下旨召她入宮撫琴。
入宮為帝撫琴是假。
實則是淮安侯容霜向永安帝要了她,并動用可以免除死罪的丹書鐵券赦她一命。
容钰之死,本就是端王為淮安侯容霜特意設下的一個死局。
她對容霜而言,是故人之女。
永安十九年,容霜答應過她死去的爹爹,要庇護她的,不會對她見死不救的。
她前世受端王欺騙,以為容霜因黨争而害死她爹爹,容霜會庇護她,是因為他對獨孤家有愧,所以她以身入局殺了容霜。
這一世,她不想再犯傻了。
“啪——”
又一鞭落在靜檀的左肩上,靜檀咬緊下唇,再痛,也倔強地不肯哼唧一聲。
“一直不答複本官,是在想如何詭辯?”
姬喬隻瞧她明豔的小臉,目光不再往她長頸下移。
她衣衫褴褛,大片雪膚裸露在外,不甚體面。
“妾自五歲沒入教坊司為官妓始,已淪為取悅男人的玩物。妾不善言辭,大人喜歡熱情奔放的娘子,故,大人每每幸臨教坊司中,不曾點名讓妾随侍。但妾傾慕大人已久,大人面前,妾不敢詭辯。”
高大的身影罩住她瘦弱的身軀。
他居高臨下看着她,寒聲道:“美則美矣,可惜是昭女。”
姬喬是教坊司中常客。
靜檀知他底細,他是魏王第六子,十歲出質大昭,明面上裝成放蕩不羁的草包一個。
想他前面四位出質大昭的兄長,沒有一個長命的。
唯有他,平平安安活到及冠,還頗得永安帝青睐。
他每回來教坊司中,隻要魏女相陪。
“姬世子來京,曾誇過妾之容色,魏女中無人可及。”
靜檀仰首望姬喬,眼波流轉間,蕩漾勾魂蝕骨滋味兒。
寬掌貼在她後頸上,燙。
他貼上來的唇,更燙。
唇齒糾纏,鼻息交互。
她鼓脹的胸脯起伏不定。
他愛與他長兄姬世子元一争高低。
這濕潤綿長的一吻,滿是他負氣的意味。
她喘不過氣來,出自本能想要奮力推開他。
他放她喘息,輕笑道:“不光不善言辭,嘴上功夫都不善啊。”
她回吻得青澀,顯然想極力裝作老成模樣,卻失敗了。
“禮部陳尚書是妾亡父同窗,有他庇護妾,妾不必逢迎客人到如此地步。”靜檀故意露了怯懦,方才那一吻,也是她故意裝出青澀模樣。
“你是何人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