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月早在半月前平安誕下一子,她已看破了紅塵、落發出家為尼,将那孩子從江南送來京城交托給靜檀撫養。
靜檀正愁尋不到胎兒發動的借口,沈老夫人卻上趕着給她“鋪路”。
養榮齋院門前三兩個掃雪的老婆子,靜檀頂着個大肚子、由喜鵲小梅左右攙扶着走到院門口,落在那幾個老婆子眼裡,靜檀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大奶奶、二奶奶早進老夫人屋裡服侍了,三奶奶好不容易過來請安一回,遲了這許久,看來沒将老夫人放在心上。”桂媽是沈老夫人跟前服侍的老人了,最得沈老夫人信賴。今日沈老夫人聽聞靜檀要給她請安,命桂媽早早等在院門口給靜檀一個下馬威。
靜檀素來會調.教人,隻給到喜鵲一個眼色,喜鵲立刻心領神會,回瞪了一臉兇相的桂媽一眼。
喜鵲沒好氣道:“郎中說我們三奶奶快要臨盆了,桂媽你這麼大嗓門,要是将我們三奶奶肚子裡的孩子吓出來了,三爺可有你好果子吃?”
桂媽的嚣張氣焰頓時沒了大半,還想下台階攙扶靜檀将功補過。
靜檀一甩袖子,冷聲道:“桂媽别動我,您是婆母跟前最得力不過的人,怎敢勞動您尊駕?”
桂媽臉上谄媚的笑容僵硬,識趣地跟在靜檀主仆三人身後。
靜檀走一步路就要喘一口氣,面色蒼白無力得可怕,這都得益于她提前服了讓人氣喘血虛的藥,這才裝得和真的一樣。
“三爺老忙政事,經常不在家,我一向是讨婆母嫌的小媳婦,平日裡也不敢在婆母面前多露臉。可巧三爺獵了張頂好的銀狐皮子給我做披肩,我趁獻寶的機會,也想讨婆母的歡心。”
“桂媽!”靜檀親熱地喊了一聲。
桂媽右眼皮一跳,結結巴巴應道:“老奴聽見了三奶奶的話,三奶奶有何吩咐?”
“不敢吩咐您老人家,但想問問,三爺的六位妹妹裡頭,婆母最喜歡哪一位?”靜檀斟酌是府裡的七姑娘還是九姑娘最得沈老夫人的喜愛。
“自然是最小的九姑娘了。”桂媽得了小梅塞給她的一錠金子,敞開心扉向靜檀一五一十漏沈老夫人的底,“雖說四姑娘、七姑娘、九姑娘都是老夫人生的,但十根手指有長短,老夫人就喜歡最小的。爺們兒裡頭三爺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小姐們中九姑娘是老夫人的寶貝小心肝。九姑娘人長得标緻,說話玲珑,還有一身才氣,又是三爺的嫡親妹子,将來嫁的夫家怎麼也得是個伯爵府。”
“伯爵府的門第怎麼夠,九妹妹這樣的高門貴女,配王侯都是綽綽有餘的。”靜檀扶鬓,心裡頭已拿穩了主意。
進到屋子裡,除了王喚雲、秦貞娘在,沈老夫人所出的三位小姐也在。
四姑娘沈明珠小家碧玉的長相,性子也溫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文靜姑娘。
七姑娘沈明玉樣貌生得秀雅,看人一向眼高于頂,長了一張不占理還不饒人的嘴。
九姑娘沈明月白淨淨一張狐狸臉,風流身段,與她兩位同胞姐姐高下立見。
三姐妹見靜檀進來,隻有沈明珠向靜檀行禮問安,沈明玉直接白了靜檀一眼,沈明月裝作沒看見屋裡有靜檀這麼一個人。
靜檀敷衍地與炕上吃茶的沈老夫人行禮問安。
沈老夫人觑了靜檀一眼,方才臉上挂着的笑容現下已煙消雲散,也不叫丫鬟給靜檀搬個繡墩子坐下。
靜檀抱以端莊的微笑,示意喜鵲奉上新做的銀狐披肩。
“我家三爺也是個沒眼力見的,有好東西得先緊着婆母、嫂嫂、妹妹們,老想着我這個卑賤之人做什麼。這銀狐披肩,兒媳婦不敢上身,今兒個拿來給婆母,婆母自己穿也好,賞人也罷。”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這銀狐披肩上,整張銀狐皮有着上好的光澤,沒有一根雜毛。
沈老夫人抛了個眼色給桂媽,桂媽從喜鵲手裡接過銀狐披肩,等待沈老夫人發話。
王喚雲道:“我家芳姐兒晨間囔囔着要做新披肩,婆母最疼她了,芳姐兒生辰也快到了,不如這銀狐披肩——”
秦貞娘打斷了王喚雲的話。
“孫女兒裡頭,最孝敬婆母的就是我家蘭姐兒了,蘭姐兒面皮比芳姐兒白,芳姐兒一向用玄狐披肩,我看這件銀狐披肩還是拿去給我家蘭姐兒。”
靜檀微微勾起唇角,才一件銀狐披肩,王喚雲、秦貞娘兩人就鬥成這樣了。
沈明玉剛想開口向沈老夫人讨,沈明月搶在她前頭向沈老夫人撒嬌道:“母親,月兒明日要去端王府吃小郡主的滿月酒,櫃子裡的披肩都不如這件好看。”
沈老夫人摸了摸沈明月的小臉,柔聲道:“這件銀狐披肩就給小九穿吧。”
拿着銀狐披肩的桂媽忽然“呀”了一聲,“這新做的披肩怎麼就燒出這麼多小洞眼來了!”
靜檀故作驚訝,讓桂媽把那銀狐披肩拿過來給自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