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白跑一趟,她不甘心,而且還搭進去那麼多書。沈夢韻掃視了黎念一圈,另辟蹊徑,突然開始秀她的外表。
她挺了挺優越的身材,看着從頭到腳清瘦的黎念,斜着眼睛嘲笑她,“你到底多大了?十八歲的小姑娘身材都比你好,你不會還沒開始發育吧?”
對方的目光放佛把人扒光了一樣,黎念不自在的躲開視線。
沒搭理她。
沈夢韻摸了摸胸前的卷發,“還有啊,你的性格,說好聽點是乖乖女,其實就是無趣、呆闆。天天畏畏縮縮跟個軟包子一樣,哪個男人瞧見不煩。”
黎念被說的擡不起頭。
面前的女人成熟、知性、優雅。
和她比起來,她确實像個小孩。
“我隻是掃你一眼,就笃定你衣櫃裡的衣服,連單價超過三百的衣服都沒有,口紅應該也沒幾隻吧?”
沈夢韻繼續打擊她,“你國内普本畢業,畢業連月薪五千都做不到,真挺沒用的。說到底你也就占了運氣好,好命當了白家的養女,不然像你這款,白送都沒人要。”
黎念被羞辱的連反駁都反駁不了。
因為她說的似乎…都是事實。
鋪天蓋地的自卑感幾乎淹沒黎念。
她好像真的是市場上最廉價的一款“産品”。
除了乖和聽話,一無是處。
而且也半點不讨人喜歡。
優越感爆棚的沈夢韻,看着頭埋在脖子裡的黎念,得意一笑轉身走了。
—
天氣app顯示五點到六點有一場小雨。
中午天氣太陽不錯,黎念打算把孩子們的被子都曬一曬。
算準時間五點之前收被子,結果天氣app根本不準。
才三點,剛把最後一排被子搭上,天空忽然飄來幾朵灰蒙蒙的烏雲,緊接着就落了雨點。
黎念趕緊冒雨搶救被子,最後還是淋透了一床,她把自己的被子給小孩蓋了。
晚上九點半,半睡半醒的黎念突然覺得口渴。
她起床倒水喝,沒想到腦袋脹的難受,差點沒站穩。
身體止不住的打寒戰,黎念抽了張紙搓鼻涕。
應該是感冒了。
上次絲絲吃完藥把藥盒放哪兒了?
她連翻了幾個抽屜都沒有找到藥。
黎念頭暈腦脹的撐着桌子站起來,大半夜的附近藥店估計都關門了。她也不想驚動奶奶,讓奶奶擔心,隻能打電話問問絲絲了。
黎念習慣打微信電話。
黎念平時和姜絲絲聊天最多,微信頁面的第一位一直都是姜絲絲。
她頭暈腦脹的點開微信頁面的第一位,因為自信,看都沒留心看,毫不猶豫的撥了語音通話。
但是黎念忘了,昨天她剛給顧清晝發了微信,顧清晝已經被頂到第一位。
而姜絲絲的聊天框和顧清晝的聊天框上下緊挨着。
這次對方接聽微信通話比往常慢很多。
但黎念腦袋發脹,隻顧着找藥,根本沒發現。
大約十幾秒後,微信的語音通話才被接通。
“絲絲,我感冒了。”
“絲絲我現在在希望之家的宿舍,上回你把感冒藥吃完放哪兒了?宿舍的櫃子我都找了,都沒有。”
黎念啞着嗓子,邊咳嗽邊講話,“絲絲,我感覺我頭要炸了,嗓子也好難受。”
對着親昵的人,她語氣不自覺的撒嬌。
微信電話那頭一直沉默。
黎念還是沒有發現異常,自顧自的說,“不會已經吃完了吧?如果吃完了,我就先忍一忍,等明天早上吧。”
“院長奶奶這邊都挺好的。絲絲,你在那邊怎麼樣?”
說完,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微信通話忽然在這刻挂斷。
黎念以為對方正在忙,沒留意,收起手機重新躺回床上。
身體越來越熱,黎念現在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熟透的蝦,皮膚從裡到外都是滾燙的紅。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半睡半醒的黎念被電話驚醒。
她捂着快要爆炸的腦袋坐起來,接通電話,“喂?”
黎念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的說不清話。
“開門。”低沉清悅的嗓音。
雖然嗓子啞了,但黎念聽力沒有壞。
電話裡分明是顧清晝都聲音。
“九、九叔?”黎念朝着聽筒遲疑的喊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這麼晚找她是有什麼事,不過想來應該很重要。
隻是…
黎念咳嗽着解釋,鼻塞音很濃,“九、九叔,抱歉,我現在、在希望、望之家。”
“我知道。”
電話那頭傳出汽車疾馳的聲響。
他這是在開車嗎?
“黎念,開門。”電話裡的顧清晝又重複了一遍。
黎念被喚的回了神。
因為頭暈腦脹,她足足愣了幾秒才理解這兩句話。
所以顧清晝是在外面?
在希望之家的外面?
黎念不敢相信,披上外套撐着身子下床。
電話沒有斷,她握着手機走到院門口。
幾乎是分秒不差,黎念走到院門口的同時,顧清晝的車正好停到院門口。
—
黎念躺在醫院挂水,左思右想了一晚上,還是想不通顧清晝怎麼會知道她當時發燒了。
挂完一夜點滴,燒已經完全退下去,剩下幾天隻需要按時吃感冒藥就行。
出院的時候,黎念坐的還是顧清晝的車。
第一次做副駕駛,她有些緊張,隻能低頭看手機緩解。
微信有消息彈出,黎念點開頁面,忽然掃見頁面最上方的聊天框。
時間,21:54。
她和顧清晝有一通一分五十秒的微信電話。
黎念整個人怔住,總算搞明白了昨晚的烏龍。
好蠢啊,她居然把打給絲絲的電話,誤打給了顧清晝。
黎念臉色漲紅,回想了一下,幸好她昨晚沒有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昨晚如果沒有顧清晝趕到,她不知道自己會不見燒成傻子。
因為已經說了很多遍謝謝,說多了隻會顯得沒誠意。
黎念沉思片刻,鼓起勇氣,充滿真誠的詢問:“昨晚的事謝謝九、九叔,我想請您吃頓飯可以嗎?”
顧清晝餘光掃見她亮晶晶的眼眸,停頓了下,沒拒絕,淡淡“嗯”了聲。
或許是因為生病中的人,心理承受能力都很脆弱。
黎念請顧清晝吃早點。
結果不小心把剛端上來的粥打翻了。
黎念看着桌上一灘冒着熱氣的水果粥,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
“我果然什麼都幹不好。”
早餐點剛開門,裡面的軟座就隻有他們兩位客人。
但黎念依舊不敢發出聲音,她小聲的、隐忍的咬着嘴唇哭。
她想起來昨天沈夢韻說的那些話。
胸口堵滿自卑、無助、難受…
“你人長得不漂亮,性格呆闆無趣,身材不好,不會穿衣打扮。”
“沒有高學曆,一個月隻掙四千塊錢。”
“我—”黎念哭着從胳膊裡擡頭,忽然眼淚止住。
她眼前,多了一碗新的水果粥。
顧清晝抽了張紙遞給她,輕歎了下,“因為一碗粥哭的撕心裂肺。”
第一次見這麼愛掉眼淚的小姑娘。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顧清晝,也多了一絲莫名。
才不全是因為這碗粥。
不過她知道九叔這麼問,是在給她台階下。
黎念抽着鼻子“嗯”了一聲,然後接過紙邊擦眼淚,邊攪碗裡的粥。
她舀起來喝了一小口,臉上的淚漬還沒幹,鼻頭紅紅的。
粥裡沒有放糖。
但她卻覺得出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