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顔跟在後,看清了方駿豪一臉的谄媚相,明明方世瑜才是方家人,而他,卻當看不見般,竟連最基本的問候都無。
由此想見,方世瑜在方家受了多少委屈。
好在方駿琛識大體:“世瑜,我也命人将你的房間打掃好,等下收拾完行李,我們一齊去拜見父親。”
方世瑜:“我來齊州不過是陪沈統領,方将軍見到,恐怕徒增他老人家煩惱,還是……”
“方世瑜,男子漢大丈夫,你人都來,還說這些廢話作甚。我同你講,不用管那些趨炎附勢的,等下,我陪你一同去拜見。”然娘打斷他的話,惡狠狠盯着方駿豪的背影。
她話聲音極大,方駿豪走在前,亦是聽見了。他一下失了臉,扭頭尴尬一笑:“世瑜也來了啊,你先放行李,咱們該同去的。”
方世瑜隻朝方駿豪微微颔首,彼此就算見過了。
大戶人家備的客房,一般都會與主人家區分開,而他們的卧房,除了蔺相廷,竟全挨在一處。方駿琛曾提及,方世瑜那間,原本就是他的房。
這也太不尊重人!難怪,方世瑜甯願一人在盛京打拼,也不想留在方府。
待幾人放好行李,休息了片刻,就有婢女叩門,請他們去方恩泰的院子。
去的路上,顧顔問方世瑜:“這府裡的路,是請工人專門修整過嗎?”她剛進府時就留意,方府不論大小,路都很平整,别說台階,就連鵝卵石都少見。
“方将軍年輕時因公受傷,腿留下了疾,而今大多時候都是以輪椅代步。”方世瑜淡淡解釋着,似他口中所述之人,是位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連你的醫術都無法治?”謝優然好奇道。
方世瑜搖搖頭:“然娘,我是通醫術,又不會施仙術,哪能什麼病都能治。更何況,将軍的病又豈是我想治就治的。”
謝優然:“此話又從何講起?”自己阿爺的病,親孫還不能治了?!
方世瑜垂眸,顯然不想答她的話。
“方……”謝優然還想再問,卻被沈朗濰開口打斷了:“好了然娘,方将軍還在等,我們不好去遲。”
謝優然看了眼沈朗濰,随即又轉頭去看方世瑜,這兩人,嘴這麼嚴,定與她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罷了,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問便是。”知内情的又不止他們,她不信,憑她能力還打探不出來。
蔺相廷是早到了一些,等顧顔他們到時,他同方恩泰正在院裡坐,茶都喝完一杯。
“方将軍。”幾人一齊朝方恩泰行禮。
方恩泰笑一聲:“諸位不必客氣,快快請坐。”
待幾人落座,他又問道:“不知哪位是顧特使?”
顧顔微微颔首:“将軍安好。”
方恩泰:“你外公身子可好?而今我同他一南一北,算算也十幾年未見了。”
顧顔笑笑:“牢将軍挂心,外公他一切都好。”
“我還記得,當年同你外公一齊上陣殺敵,痛擊敵軍,是多麼肆意,多麼暢快。不過彈指,竟幾十年都過了。”方恩泰雙手搭在腿上拍打,搖頭感概着。
顧顔:“外公也時常懷念同将軍在軍營的日子,他老人家還說将軍骁勇,實乃天下典範。”
方恩泰放聲一笑:“難得懷遠贊我一次,也不枉我念他這些年。”
婢女将新沏的茶一一端來,别人的都是綠茶,唯獨方世瑜那一杯,是泛着紅。
“怎麼,以為阿爺年歲大了,人也變傻了,你不喝綠茶,阿爺全在心裡記着呢。”見方世瑜盯着茶盞發愣,方恩泰借此打趣了一句。
方世瑜頓了片刻,才道:“将軍言重,我何德何能勞您費心呢。”
都到了人跟前,方世瑜的稱呼還是不改?!
好在,方恩泰也沒惱,笑容反倒更甚:“各位實在見笑,我這孫的倔脾氣,簡直跟他奶如出一撤。我不過氣急說一句,不再認他這個孫,不想他竟記進了心。”
蔺相廷:“外公,表哥不過是刀子嘴,他人雖在盛京,心裡卻一直惦記您的腿,我派人稍來的藥,可都是他親自配。”
方世瑜抿唇:“殿下,你說過會替我保密。”
蔺相廷:“我隻答應不在信裡寫明,如今都到外公跟前,可不得實話實說。”
“我……”方世瑜一副委屈樣,心虛的不敢看阿爺一眼。
顧顔見此情形,不禁一笑,能說會道的方先生,竟也有啞口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