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歌心裡也很難受,可當下即是現實,無論多麼難過,她都要面對。
陸遙歌看向他們,臉上帶着笑,“明日新掌櫃便要來了,在他面前,你們可不要像今日這般,不要對我表露太多留戀,給新掌櫃一個好印象。”
王富貴“唉”了一聲,半晌,又試探地問:“掌櫃的,你可有開新店的打算?我和飯飯願意跟着您幹!”
“對,”飯飯點頭道,“掌櫃的,我們跟着您幹!”
“我暫時還沒攢到開店的錢……”
何止沒攢到開店的錢,當下,陸遙歌還欠着粗使坊其他姐妹們的贖身費。
陸遙歌本來是攢了一些錢的,但阿弟前些日子染了風寒,那張姨娘又即将臨盆,陸偉章一心撲在姨娘身上,根本不管小弟死活。
陸遙歌心疼弟弟,讓小妹帶上所有的錢,請郎中去家裡給小弟瞧病,又開了上好的湯藥,這才勉強保住了阿弟的性命。
除了治病,本來還應該留下一些銀子的,但阿妹看望阿弟那天,正巧碰到了陸偉章在院裡曬日頭,那混蛋上前就質問小妹,問她為何許久不在橋頭唱曲,可是找到了甚麼賺錢的差使?
小妹不想暴露陸遙歌的行蹤,隻能謊稱身體不适,這才沒在橋頭唱曲。
可那陸偉章不是個好糊弄的主,拖住小妹便對她搜身,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搜刮了去。父女一場,原本是一場緣分,可陸偉章卻成了陸遙歌和陸遙欣此生最大的天敵。
王富貴是個聰明人,見陸遙歌左右為難,便趕忙為她找台階下,“沒事的掌櫃,我們會替您好好看着福來客棧,絕不會偷懶的!等您哪天回來了,或是在外面開了更大的客棧酒樓,我和飯飯一定投奔您!”
陸遙歌點頭,“謝謝,謝謝大家了。”
王富貴和飯飯本想和陸遙歌繼續說兩句,但陸遙歌擔心樓下客人無人照應,吩咐他們下樓各自忙活去了,心裡隻求着明日新來的客棧是個心裡熱乎的好人,莫要虧待了福來客棧的這兩位好夥計。
陸遙歌本無心吃飯,但看着夥計做的這一桌好菜,不想辜負大家的心,為不讓阿妹和蕭澤擔心,又裝作開心的模樣,一邊安慰二人,一邊和他們坐在一起,把飯吃了後,便早早睡去,打算明日動身。
第二日一早,陸遙歌就收拾好了行禮,和阿妹手牽手,往以前住的草屋方向趕去。
那草屋原是别人住處,後來那人發達了,見陸遙歌白天在橋頭唱歌,夜晚在橋洞裡避雨,竟和流浪漢同吃同住,他于心不忍,便施舍了草屋給陸遙歌住,後來阿妹投奔于她,也一起住了進來。
這草屋夏季漏雨,冬季漏風,卻是姊妹倆的容身之所,陸遙歌對草屋是有感情的,想着這次回去,定要和阿妹好好修葺一番,這樣住得也能舒服一些。
兩姐妹走過念奴橋,沿街走了幾百米,穿過貧民巷,尋到曾經的住處,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立于地上的草屋,此刻已被人夷為平地,房梁上的茅草破敗的破敗,被風吹走的吹走,散落在泥土裡,支撐草屋的木架子也全被人砍斷,連木床和木桌也沒能幸免,全被斧頭砍成碎木渣子……
“我的老天爺!我們這是得罪了什麼人物?何以至此啊!”小妹陸遙欣跌跌撞撞地跑到廢墟前,蹲在地上哭,“阿姐,我們可該如何是好?”
陸遙歌站在原地,有些茫然,腦海裡一遍遍過着這些日子見到的所有人,“是夏嬷嬷。”她将拳頭攥起。
顧老夫人已将她從顧家趕走,自不會趕盡殺絕到毀了她的住處,可那夏嬷嬷的姐妹徐嬷嬷,确确實實是因陸遙歌而死,這筆賬陸遙歌在顧府時,夏嬷嬷不敢找她算,但出了那顧府,陸遙歌便是個無人依仗的小姑娘,夏嬷嬷定不會心慈手軟。
“阿妹,此地不宜久留。”
陸遙歌走到陸遙欣身旁,蹲下來,陸遙欣擡頭看她,聲音裡帶着哭腔,“阿姐,我們沒有家了。”
陸遙歌用手帕輕輕為小妹擦淚,“隻要我們好好的,以後我們在哪裡,家就在那裡。”
“可我們接下來去哪裡?要回福來客棧嗎?”
“現在還不行,”陸遙歌想了想,說道,“今日新掌櫃上任,要和夥計們做交接。我們現在回去,富貴和飯飯一定會擔心我們,反而沒心思工作。萬一那新掌櫃是個小心眼的,把他們辭退了,反而拖累了他們。”
“阿姐說得對,”陸遙欣吸了吸鼻子,“那我們該怎麼辦好呢?”
“等晚上吧,”陸遙歌牽着阿妹的手,兩人站起來,“等晚上,我們就裝作住店的客人,去福來客棧裡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