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還小,不懂規矩,怕驚擾了大家……”李夢楠輕聲回。
“罷了,我今日出門辦事,順便買了宣紙筆墨,想贈與她們做禮物,”王爺勾唇,“孩子們這會可在學堂?也該接她們回家了吧。”
“孩子們在我朋友的府上,”李夢楠微笑,“等忙完事情,我便接她們回家。”
提到“朋友”,王爺便知管家說的是陸遙歌,他擡起頭,瞅向對面站着的兩個人,笑着問李夢楠,“厚澤布鋪門口的那兩位,便是那的掌櫃和夥計吧?”
李夢楠也跟着王爺的目光,望了過去,笑着回:“真是她們,王爺。”
“沒想到這麼年輕,便做了一鋪的掌櫃。”說罷,王爺竟踱步,緩緩走了過去。
王爺走來時,陸遙歌還微微有些怔愣,她從小在貧民巷長大,别說什麼王公貴族,就連普通的官員士族都很少見過。
和其他人回避的目光不同,陸遙歌就站在原地,細細端詳對方,心想原來那便是王爺。
人人口中尊敬的王爺,原來也和普通人一般,會維護自己的管家,聲音親和,溫潤儒雅,會腳踩市井平地,平等看待衆生。
那王爺面上,始終帶着和善的笑,平和到街邊搖尾撒嬌的狗,蹭了他一身的泥土,他都能笑意盈盈地彎下腰,溫柔撫摸犬頭。
陸遙歌正站在一旁發愣,身後的夥計卻早就跪了下來,朝着王爺叩拜行禮。
趙老三說完吉祥話,見陸遙歌還站着,便輕輕拽了下她裙擺,小聲提醒:“掌櫃的……”
陸遙歌反應了過來,“王爺千歲。”說罷,便準備跪下來。
“無妨,免禮。”王爺卻擺了擺手,微笑看向她,“玉溪,很喜歡厚澤布鋪的綢緞。”
“玉溪?”陸遙歌愣住,她之前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玉溪是我們王妃。”李夢楠站在王爺身後,笑着同陸遙歌解釋。
“原來如此。”李夢楠赧然一笑,颔首。原來王爺早有妻室。
既已知道王妃的事,再次看向李夢楠時,陸遙歌的心裡總有些酸楚,可面上還要裝作歡喜,“能得王妃垂青,實乃小鋪的榮幸。”
王爺和陸遙歌相視一笑,卻并沒要走的意思。
四人站在路邊,皆有幾分尴尬,陸遙歌客套地問:“王爺難得一至,不如入小店一坐,品茗小憩片刻?”
“如此甚好。”王爺也沒跟她客氣,說罷,便擡腳踏入厚澤布鋪。
陸遙歌不敢怠慢,讓夥計燒水,親自給王爺沏茶,雙手端了上前。
王爺接過茶盞,輕嗅茶香,感慨:“難得在市井喝到這樣的好茶,掌櫃是在哪家茶莊買的茶葉?”
陸遙歌笑着回:“說來慚愧,茶葉并非所購之物,而是我從福來客棧得來的。”
“噢?”王爺擡眼看她,“是開在胡姬酒肆的那家?”
“王爺敏銳,正是那家。”
陸遙歌點頭,仔細端詳了對方一眼。這王爺好精明,竟對城中店鋪了如指掌。
“那客棧可離布鋪不近,”王爺輕抿一口茶,語氣悠悠,“陸掌櫃,莫不是那的常客?”
“王爺見笑了,”陸遙歌雙眸彎彎,“小女一不喜飲酒,二不愛好胡姬,怎會是那的常客?不過是在客棧做雇工罷了。”
“陸掌櫃果然勵志,”王爺颔首,“聽聞那是顧家的客棧?而如今這家厚澤布鋪,東家卻是個胡人?”
對方看似随口一問,可每次都似要探出什麼底細似的。
陸遙歌一時也看不透對方意圖,隻微微點了點頭,便笑而不語。
“王爺,遙歌是個苦命的,這世道找個活計不容易,”李夢楠起身,往王爺杯裡添茶,“依我看,管他商賈,還是胡人呢,哪裡能糊口,便去哪裡就是了。”
“李管家所言甚是。” 王爺舉目,向李夢楠展顔一笑,坦言道,“光顧着和陸掌櫃聊天了,這僅飲茶,倒覺得腹中有些空落。”
“王爺可是餓了?”趙老三眼前一亮,以為布鋪和自家掌櫃的機會來了,賠笑着道,“聽聞醉仙樓請了位新廚子,烤乳鴿的手藝那是一絕,王爺,何不讓我家掌櫃陪着,您們一道去嘗嘗美味?”
“早就聽聞醉仙樓的美名,不過今日就罷了,”王爺依舊謙和,甚至還朝趙老三笑了笑,“謝謝這位夥計的美意。”
雖然被拒絕,趙老三心裡倒是樂呵呵的。難得遇到這般和善的貴人,王爺在民間的美名,果然名不虛傳。
陸遙歌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輕聲探問:“王爺,您向來不在外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