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松嗯了一聲,也懶得跟她多說,拿起筷子就扒飯。
曹氏夾了一大塊糯米排骨,放進了曹順的碗裡:“諾,知道你最愛吃甜的,我特意多放了冰糖。”
曹順笑道:“多謝姐姐。”
聽到這裡,勁松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夾起一塊雞翅,放進自己碗裡,不動聲色地沖曹順道:“你不吃辣的嗎?”
曹順搖了搖頭:“我是南方人,從來不吃辣的。”
勁松笑道:“我們家雖然在金陵多年,可是我依然随我娘的口味,就是喜歡吃辣的。爹,你明年幹脆在藥地裡種點人參,我們就有參湯喝了。”
“人參哪裡是什麼地方都能種的,我們這裡水土是沒法中人生的。”何大夫笑道。
看着曹氏将辣椒醬一湯匙一湯匙地往自己碗裡舀,勁松心裡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層。
他很清楚地記得,曹氏說過,她是北方人,自小在北方長大,嫁給他爹以後,才到了金陵。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來南方,水土不服了很久,她幾乎從來不吃金陵的菜,因為大多甜而清淡。所以,他們家的飯桌上,才會每頓都準備一小碗辣椒醬,就是給曹氏下飯的。
如果曹順真是曹氏的親弟弟,姐弟兩的口味怎麼會南轅北轍。
而且,前幾日曹順還親口說,他是長到了七八歲才跟姐姐失散的,以前都是在一起。一家人怎麼可能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口味?
勁松決定繼續觀察這倆人的動向。
吃完晚飯,回到房裡,天已經擦黑了。
勁松嫌屋裡太熱,就跑到院子裡。他們家放藥材的倉庫的房頂是平的,于是他就卷起涼席,沿着樓梯走上房頂,将涼席放在一處幹淨的地方,睡了下來。
房頂處于高處,涼風更大,吹得人渾身都覺得涼爽。
勁松用手臂枕着頭,仰望着漫天星鬥,心裡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阿九。
這個時候,阿九在幹嘛?她肯定也很熱吧?可她是個姑娘家,估計不會睡在外面,哪怕是院子裡,估計她爹娘都不會容許。
那她就隻能睡在悶熱的小屋裡了。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時候,會想念自己嗎?就像自己現在想念她一樣。
想到阿九,自然而然就會順帶着想起周寶玉。
上次去周家做客之後,父親就在吃飯的時候,與曹氏說了謝貴妃的事情。
勁松冷眼看着曹氏的反應。
他幾乎可以肯定,曹氏一定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這女人骨子裡就是趨炎附勢之人,别的不說,就說她如花似玉的年級,卻甘心嫁給自己的白胡子老爹,就說明這個女人有多勢力了。
謝貴妃是皇妃,肚子懷的又是可能的太子人選,這滔天富貴的人家,曹氏如何能不巴結。
果然,曹氏聽了丈夫的話,立刻就興奮起來了,她啪地一聲放下筷子:“天啦,老爺,還有這麼好的事?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他爹歎了口氣:“夫人,好什麼好?你難道看不出這裡頭的兇險?”
“自古富貴險中求!老爺,你想想,謝貴妃要是在你的保護下平安誕下皇子,将來繼承了皇位,那我們何家可就是大功臣,可以興旺至少五十年,将來子孫前途就有望了!老爺,我上次遇見個算命的,說我命中不止一個兒子呢!”曹氏越說越激動了,仿佛兒子在就在她懷裡抱着一樣。
“好了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夫的性子!”何大夫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
一絲鄙夷自曹氏眼裡閃過,雖然一閃即逝,可是卻被勁松看得清清楚楚。
随後,他就看見曹順向曹氏使了個眼色,曹氏就住了口,低頭默默吃飯了。
想到這裡,勁松覺得,曹氏和曹順不會就此罷休的,一定會想辦法讓他爹答應周家的。
哎,從古到今,權勢富貴都會令人喪失心智,不知道爹爹最終會不會被曹氏說得改變主意。
世人都愛趨炎附勢,阿九會不會例外?
就像爹說的,就算阿九不愛權勢富貴,愛的是真心實意,那周寶玉對她,會不會是真心實意?
假如是真心實意,那自己與周寶玉,她還會堅定地選擇自己嗎?
勁松不由得坐起身來,看着天邊最亮的那顆星,那顆星真像阿九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