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議完事,光熹帝揮揮手,屏退了幾位大臣。
等到身邊最親近的太監也退下後,原本該在東宮養傷的太子忽然從屏風後走出來,與皇帝對視一眼後,父子倆坐在一起下棋。
“傷勢如何?”身着龍袍的男人沉聲道。
岑衡微微一笑:“勞父皇挂念,本就是掩人耳目的,沒什麼大礙。”
檀香缭繞,四周靜的出奇。
光熹帝拈起一塊黑色棋子落于棋盤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清明已過半月有餘,敬安侯遲遲未歸,前線也沒傳來什麼消息。”
岑衡聽出來父皇語氣裡的擔憂,于是道:“還請父皇恕罪,前些時日,我派了趙越将軍出馬。”
岑穆鐘指尖忽然一頓,擡起眼皮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兒子,眸色晦暗不明,似是有些驚訝。
他下了聖旨,命骠騎将軍李遠趕赴邊關清剿叛賊敬安侯。
不想,李遠的捷報還沒到,太子竟然自作主張又派趙越帶人截堵。
好一個斬草除根。
岑衡全然沒發覺光熹帝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隻當自己做了件無比自豪的事,驕傲道:“我隻是,擔心生了什麼變故,畢竟敬安侯不是一般人。”
岑穆鐘垂了垂眼皮,不動聲色落下黑棋,攔住了太子即将成行的白子,語氣清緩:“那你當初何故要示愛求娶?”
岑衡無比耿直道:“也不怕父皇笑話,兒臣對敬安侯的确是有傾慕之情。況且她經商造械手段高明,權傾朝野,整個王朝上下都沒有不知道她名字的。雖說這種人咱們不得不提防,可若是她識趣,甘願入我帝王家,聯姻不失為一種應對之策。”
岑穆鐘聽着他的話,沒回應,隻低頭,一言不發破了太子的攻防局。
岑衡無暇棋局,自顧自道:“可她公然羞辱我不說,連我們皇家都不放在眼裡。這種人,即便是不除,日後也定是不小的麻煩。”
光熹帝又落下一子,這下變成了太子被圍攻的局面。
岑衡左看右看,确實沒了退路,這才放下棋子,沖父皇笑道:“兒臣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岑穆鐘淡淡瞥了他一眼,平靜道:“确實還需要好好練練。”
就在這時,侍衛忽然來報,跪在門口大喊邊關加急告令。
光熹帝連忙将人放了進來。
來報的侍衛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地複述前線傳來的訊息。
“敬安侯強闖天海關、樂南關、城陽關等多個關口,一路朝着京城打過來了!”
岑穆鐘眉頭狠狠一皺,進而看向了太子。
岑衡則是差點從棋座上摔下來,他有點不敢相信這人說的。
“怎麼可能?李遠将軍跟趙越将軍呢?沒消息嗎?”
侍衛惶惶低下了頭,低聲道:“李遠将軍跟……趙越将軍,都……都……”
岑衡緊張追問:“都怎麼了?”
那人跪在地上,腦袋快要縮進铠甲裡去:“都死于敬安侯手下!”
“轟”一聲,岑衡像是腦子裡炸開了一樣。
怎麼可能,明明他虛報了一半的敵軍數目,就連派給萬辭的都隻是一般的巡邏兵,她怎麼可能在打敗襄永國後還有餘力對付李遠跟趙越兩支精兵隊伍的呢?
岑穆鐘臉色很不好,對太子越發失望,“敬安侯現在何處?人馬有多少?”
侍衛磕磕絆絆回答說:“敬安侯攜一萬人馬,已抵達嘉雲關。”
嘉雲關距離京都,隻剩幾十餘裡。
岑衡急了:“她哪裡來的一萬人馬?”
“是……是經過前面幾道關口的時候策反的軍兵。”
岑衡幾乎要氣炸。
果然是萬辭,最會玩弄人心,耍的一手好謀算。
他當即轉身跪下,向光熹帝請命,“父皇,得立即指派将士出馬,剿滅叛賊啊!”
岑穆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應允道:“準。禁衛軍裡調取兩萬大軍,由太子親自帶兵出戰,捉拿叛賊敬安侯。”
太子一聽,當即傻眼了。
“父皇,我……”
跟萬辭對戰這種事,怎麼能派他去呢?
而且就這點兵力,若是他現在出現在萬辭面前,保不齊要被她碎屍萬段。
岑衡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擡頭,想跟父皇再商量一下,但光熹帝的臉色很不好,似乎這事沒有可更改的餘地。
岑衡隻能咬了咬牙,接下了這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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