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生物能驅動的小号龍形自走“蒼龍濯世”發射台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青綠色的尾巴尖“唰”地一下從應星掌下抽了出來。它小心地戳了戳應星的臉頰，在少年尚未完全消失的嬰兒肥上戳出了一個小坑。

也許是觸感很棒，那朵尾巴尖抖了抖，又戳了幾下。像隻矜持地蹭了他幾下的貓。

隻是尾巴的主人還冷着臉。

雖然丹楓平時也沒什麼表情，但“持明微表情”這門課早就滿分畢業的應星自然看得出來他的不爽。不用懷疑，這條龍正在不爽。

為了那條在關鍵時刻丢龍尊面子的尾巴。

應星倒不覺得有什麼，他已經習慣丹楓這種人與尾巴各自行動的情況了。而且那條尾巴尖适時的搗亂，在不知不覺間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些許。

不過丹楓自來朱明以後便與他同進同出。足夠的相處時間加上一點緣分與默契，再配合上好用的大腦，應星先前神經質一樣的狀态根本瞞不過丹楓。

少年眯起眼：“你在緊張？”

“怎麼可能不緊張啊。能大規模調動基因巫師的隻有戰首，而與他們相匹配的則是步離人的傾巢出動。北邙這邊舜華師姐身體不好，曉蒼姐不能大動，哪怕塗玖将軍立刻調轉方向來咱們這邊，那也需要時間。”

應星歎了口氣：“我懷疑塗玖将軍那邊最開始就是個障眼法。步離人以正常出動的模式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後戰首本人來了咱們這邊……上一次步離艦隊打到曜青主艦還是在六個琥珀紀之前，而舜華師姐上任後，拒敵于長城之外不再是個空洞的想法。”

但根據飛炎和曉蒼姐那邊的資料，以長生種的時間觀念來看，步離人那位新戰首才上任不久，正是鼎盛之年。

緊張，是很正常的吧？

“我們在朱明時也沒少殺步離。”

尾巴尖不輕不重地抽了一下應星的臉：“你是鑄煉宮裡那群隻管研究的偏科幼崽嗎？”

“喂！”

“曉蒼那家夥不知道為什麼，對我和你都有一種過度緊張的保護心态。我該慶幸嗎，你的手還沒開始抖。這說明你隻是還不太适應，有點迷茫。”

丹楓伸出雙手，将應星的臉頰托起，強令他看向自己：“聽好了，應星。”

“無論何時。如果你感到迷茫，那就看着我。”

龍尊是持明尊長，他們負責引領持明一族的方向。若風雨如晦，雞鳴不已，那龍尊便将在時局中燃起一盞永不熄滅的琉璃火，引領在黑暗中摸索的族人們前行，直到踏上有明光照耀的土地。

這是不朽龍祖給予祂們的責任。峥嵘角冠，是祂們與生俱來的榮耀。而與那角冠相當的，則是與榮耀相匹配的沉重責任。

在承擔與持明相關的責任這一點上，龍尊從無選擇。當然，他們也沒想過與之背離。至于到底是否有過怨言……龍尊大多矜傲，祂們從不向外人言說。

不過這代飲月君的成長較前代略有不同。比如說沒有經過太多龍師的教養，也沒有在古海裡泡大，沒有在前塵回夢針的效用下追憶不朽太久以至于連夜噩夢。

這也讓他的性格發生了一些奇妙的偏移。比如丹楓現在就思考：我将引領持明，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既然都是要引領，都是要被注視，那多一個應星又有什麼要緊？

以龍的偉力，不至于連一僅僅個人的重量都承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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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星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确實有些驚惶，也有些狼狽，但更多的，更多的……是什麼？

水屬持明的體溫通常比較低他看到自己的皮膚開始泛紅，是因為過敏？還是丹楓的手勁有點大？可他并沒感覺到疼痛。

等等，那個延後再議。

應星左右甩甩頭，掙開丹楓的手。

“我才沒退縮！我隻是在想接下來該做什麼！”

懷炎門下的徒弟形态各異，甚至不一定和師父一個模樣。懷炎自己偏好精密計算，熱愛壓着紅線玩極限挑戰，經常打完一場後身上就剩一發子彈。其他幾個有的喜歡冷兵器近戰，享受敵血噴濺的快感；有的熱愛光子武器遠程點射，追求怎麼上戰場怎麼下來半點灰塵不沾；當然還有的選擇了針對性機巧造物直接碾壓……

哪怕是生命力比蟑螂還強的豐饒造物，被碾碎成原子級别的碎屑，也無法再生。

而曉蒼本人，患有嚴重的火力不足恐懼症。

她喜歡在随身空間鈕裡，除了必要生存物資以外的地方，全塞滿彈藥。主打一個火力洗地，加特林菩薩三千六百轉，物理超度。

可能是跟她待久了，應星也沾染了一些這方面的習慣。當他冷靜下來盤了一圈空間鈕中的武器後，少年得出結論：他身上帶着的這些輕重武器，雖然不至于能一口氣端掉這個步離營地裡将近二十艘獸艦，但帶着丹楓無傷殺出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如果有意，幹掉一兩艘獸艦也不是不行。

……畢竟他現在随身攜帶能轟碎半條中型小行星帶的虛數武器。

應星沉思片刻：這麼多東西，哪來的？

哦。師父給的、師兄師姐們給的、離開朱明前知道要來曜青所以做了點防身的小東西結果一不小心做多了……

丹楓探頭過來看了一眼：“不錯，很有危機意識。”

“你就别損我了。”應星将那朵豎在他臉頰旁邊的尾巴尖扯了下來，團在手中慢慢順毛，也借此整理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