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言收斂目光，胡亂将視線投去了别處，我見她這副反應，存心逗一逗她。

“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我這個人好像也沒有那麼讨厭？”

“才不是！”她一緊張就變得大聲，兩枚耳墜前後擺動。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她急忙調整儀态，端起郡主架子說道：“壽宴那日，你為何讓我跳舞？”

我抱起手臂，反問道：“那你又是為何讓我跳？”

“我……我那不是想給你展示的機會嗎……”她還在佯裝鎮定。

“哦~展示~”我陰陽怪氣地拖長音調，“那我也是。”

“我是問真的！”

“我說的就是真的啊，難道郡主不是？”

“我……”她咬了咬唇，啞口無言。

這是一局死棋，她若承認我說的，就無法再刨根問底，她若不承認我說的，就坐實了她那日是有意為難我，橫豎都能堵上她的嘴。

“不是讓你們先去酒樓嗎？”姗姗來遲的厲雲深在街上發現我們，徑直走了過來，看到嶽楚儀手裡的油紙，眼裡閃過一絲驚詫。

“郡主第一次逛市集，我就帶她多轉了一會兒。”我斜眼看向嶽楚儀，揚了揚唇，“順便，交流一下感情。”

嶽楚儀臉色驟變，耳根泛紅：“誰跟你交流感情了……！”

她把油紙握成一團，擡腳就跑，我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厲雲深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茫然之中。

我們來到微雨樓，連決早已在訂好的雅間等着，隻不過他沒想到來的不止我一個。

嶽楚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看見裡面坐着的連決，頓了頓，轉頭将我又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和她之前去北苑在連決房裡找到我時一模一樣。

厲雲深走在末尾，進到雅間後看見連決，也頓了頓，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淡定落座。

連決轉了轉眼珠，目光在他們兩位不速之客身上飛來飛去，最後落到我臉上，我站在門口對他聳了聳肩，示意他我也是受害者。

雅間裡是一張四方桌，厲雲深坐在連決旁邊，這種場合下我自然不可能也挨着連決坐，隻能走過去坐到厲雲深旁邊，也就是連決的對面。

其實就算厲雲深不在，我也還是會坐在連決對面，但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挑了這個位置，按理說他應該會主動坐對面才對。

隻剩下一個空座，嶽楚儀沒有選擇，磨磨蹭蹭地坐了過去，緊接着菜品也陸續上來。

“這是本店的招牌——微雨杏花酒。”小二将一隻壺嘴細長的白玉壺放在桌上，“菜都上齊了，請慢用。”說完便退了出去。

壺身潔淨通透，有杏花雕紋，還未倒出來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微雨樓的名号當初就是靠這酒打響的，以前我時不時也會來喝上一壺。

“招牌？”嶽楚儀伸手把酒壺拿了過去，“我倒要嘗嘗有什麼特别的。”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子湊近聞了聞，抿了一小口，咂咂嘴，若有所思，又抿了一口，一杯酒兩三下就見了底。

“嗯，有點甜……”說着她又倒了一杯。

“這酒——”

我還沒說完，她仰頭一飲而盡。

連決一邊吃着菜一邊提心吊膽地看着她喝。

“郡主，這酒不能這麼喝。”我試圖提醒她。

她臉頰微微起紅暈，手在空中一頓亂揮：“你别管！還怕本郡主付不起賬嗎？”

說話間她就把手伸向自己腰間的衣帶，毫不猶豫地解了起來。

“哎哎哎！”連決吓得瞪大眼睛，連忙丢了筷子按住她的手。

這酒聞着香，喝着甜，卻是相當醇厚的烈酒，酒量淺的人一杯上頭，兩杯就醉了。幸虧她的衣帶系得複雜，她手眼跟不上腦子，一時沒能解開。

“你幹什麼！”她氣呼呼地推開連決，轉而又解起了系在衣帶另一頭的荷包。

這回倒是讓她解下來了。

她把荷包用力拍在桌上，手舞足蹈地說：“看到了嗎？本郡主有錢！”

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

她旁若無人，又滿上一杯，沒用手端杯子，而是低頭湊到桌前，深深嘬了半杯。

“哈——”喝完她滿足地吐了一口氣，臉上的紅暈已漸漸變為绯紅。

算了，喝就喝吧，她高低是個郡主，我們也沒資格剝奪她喝酒的自由。

她喝她的，我們吃我們的。

“壽宴如何？”連決問。

我趁嶽楚儀不注意，從她手邊拿走酒壺倒了一杯，嘗了一口，回道：“倒是沒出什麼岔子。”

“那支瓊笛你從何處得來？”厲雲深張嘴說了坐下後的第一句話。

他看着連決，眼神清冽，算不上有敵意，但也不那麼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