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來風,還不等回複,極穆被天寒地凍攆進了屋,自顧自哼笑:“莫不是那冷美人會發瘋?”
系統回答:“根據推算,同為不可控,竹塵是可攻略者,不知徐當除。”
“不用提醒我。”極穆可不是第一次聽這話,“上回不是沒除掉?如今給人逼回妖族,倒也成全另一樁計劃,我還需她活着做接下來的事情。
她死太早,冷美人就不會成新的變數?豈會像如今這般聽風而動...若那冷美人攜神殿殺來,你可有把握在别人的地盤保我全身而退?”
更何況,一個不可控的人哪有那麼容易除去。
系統沉默良久,才出聲:“主人可自行決斷。”
這間室内未掌燈,極穆聲音藏在昏暗裡:“我的任務是毀掉這裡,不是揪着林觀鵲這個難搞的麻煩對付,這裡無論死了誰對我而言都是成就,天際四神各司其職,我們以夢魇作事,下界就是亂成一鍋粥也隻有林觀鵲有資格出手。
近月來她們神殿閉關的弟子開始下界輪值,可比之前要難對付,異族被她們清理了近百餘人,我若再用這群廢物去試,怕是最後要當個白闆天子了。”
系統聲在他腦中回蕩:“竹塵的弟子原本是一步可用的好棋,可惜竹塵報仇心切擾了計劃,叫造物神插了手幹擾事件軌迹,主人如果再攻略不下竹塵,說不定還會生新變。”
“以往都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好蒙騙,好給甜棗,這個已經飽經風霜,知人心涼薄,可不會輕易信我...從我來此開始到現今,她的好感才到一個點。
要是将時間用在她身上,我後事不用做了,既然如此難,把這個變數殺了豈不來得更快。”極穆可沒在别處碰過這種壁,越想越覺此番不容易。
“主人,她是規定任務的一環,不可殺。”系統聲道依舊冷漠。
“也是,人間還需她。”室内那抹殘忍的笑意褪去,緊跟着是按壓太陽穴的舉動,“可真麻煩...”
......
一晃多日,已至歲末,今日一翻便是新年。
竹塵前日在擁護下登基,儀仗擺出幾道彎來,一日間更國号,下達各城池免除賦稅半年的恩旨,原萬氏一族悉數下獄候旨,朝廷官員有貶有提,變更不大,倒是叫惶惶人心得安。
萬星華也更了姓氏,随母姓竹。
如今既已即位,按照規矩,當得拜神。
既然恰巧撞到年末,便将帝王每年攜百官供奉香火的事情合于一日了。
天微微泛白竹塵就身着素衣來到祈神台,她比所有朝臣來得都要早,在台上靜立。
四神的白石像位列在前,各有風姿,四尊石像面部平滑,并未有五官雕刻,可竹塵在一方石像前,偏生能瞧出面容。
執夢神的神像身後繪制了繁星圖樣,琉璃雕琢的星月附着其上,雖比人間所視要浮華,卻不及神殿那鋪天閃耀的星河絢爛。
如今瞧這裡,竟是生不出親切來。
也對,石像太冷,怎會親切呢......
不知不覺間,天已大亮,身後有内侍來禀:“啟奏陛下,國師大人攜領諸位大臣在外候着,算時辰,可以開始了。”
“那便開始吧。”
宮門被拉開,百官有序進門,那門檻好似能黏上嘴,在外尚有嘈雜,跨入後便消了聲。
新帝在前背着,諸位大臣在相互交換眼神後有序的跪在其下,這樣的事情,他們每年末都會經曆。
竹塵不需轉去,她盯着跟前地面被内侍跪送來的蒲團,先下了一膝,而後才跪徹底。
她免去了繁雜的流程,直入拜神之事,這四神中有一位神聽得見他們所言,她在神身邊待過,知曉神最厭惡無故的打擾。
昔日院中那長得最好的果樹便是她的亡夫在她最初入宮時數次來此為她久跪石像前誠心求來的恩賜。
真是可笑,當她是平凡一人時,連一棵果樹都會覺是一種賜予的殊榮。
“參——”
禮官的高呼打破她胡亂的思緒,她雙臂高舉過頭頂,合掌其上,随身拜下去。
額前貼在地面之時,她緊緊合目掩住心緒,而後才直起身。
“再參——”
“再參——”
三拜即閉,剛直起上半身,便有宮人端來數個水盆,遞在一衆前。
“淨手——”禮官高呼。
這裡終日清掃,并無灰塵,更像是洗去繁雜的心思,以示接下來供奉的敬意。
“取香——”
随着高呼,竹塵在端來的盤中取了幾隻長香,在高燭的火焰裡,點燃香火。
她此番跪得規正,目光向諸神去,高舉香火,其聲清朗:
“天神在上,我乃人間新代君王,今得天運所賜,撫轄一方,享近神之榮,一時百端交集,不敢有失,遂淨手更衣,攜臣民參拜,供奉香火,以表誠心。”
“願天神垂愛,再佑人間風調雨順,年豐時稔,日夜相安,病消壽長。”
這十六個字,便是對各司一方的四神最貼切的祈願。
她既為人間之主,此番拜得心誠。
“吾皇敬奉——”
随着禮官的呐喊,竹塵才站起身,将香火高舉,插/入寶鼎正中。
“諸臣敬奉——”
待到各位大臣奉完香火,此番也算得禮成,如今各自回家更衣,隻等晚上的宮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