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驟起，竹木躬身。

清懷在恍惚中撐大眼，向側瞧去。

流動的光絲在她們身周穿過，長缺葉目不斜視，一手掌着陣術，一手将她攔抱。

但沒一會，她便被抛向地面，踉跄幾步才站穩。

“三兩重的骨頭，也敢往漩渦裡撞，真不怕被撕了？”長缺葉似笑非笑，一時瞧不出喜怒。

她踏風而行，去向更高，立于盤旋于湖面高處的大陣之上。

雙掌的力道自頂下墜，将陣法推向湖面，她身随陣而落，直到陣法貼合湖面。

陣術運轉未止，水下沸騰，卻不再騰躍上岸。

此陣聲勢浩大，尋常不出，用于應對孤身抵抗百人之時，以劍心為源，将神力化為源源不斷的細針而去，其速如急雨而至，躲避艱難。

長缺葉在此開陣，湖下論他多少人都越不出水面。

赤霞的衣袍在陣中愈加顯亮，如同飛躍的流火，或是篝火攢動。

陣法回饋的力量中顯現出水下安穩，長缺葉卻未着急收掉陣法，而是終于挪出一道視線，去瞧清懷。

清懷安然站立在被她丢下的位置，神情并無動蕩，若在以往，怕是會在岸邊來回行走，要靠近些。

她翻轉手腕，眼前畫面陡變，遠處的人，已被她帶至身邊。

清懷卻是稍退了一步，面露欣喜：“師尊，你能開造夢天機了？！”

長缺葉這才記起，此事沒同清懷說過。

原本就是不合規矩的事情，她豈能挂在嘴邊，倒是因為一直沉默，沒見過有人為她的成就歡喜。

眼色着溫，卻未就此事多言，她将清懷帶到空間底層，落在被困住一衆的身後，

“瞧瞧，除了方才的人，這裡還有多少？”

清懷看向前方，此間被帶入空間的異族二十有餘，應是這方才湖底沒被清理掉的餘孽。

“怎麼...這麼多啊...”

見清懷語調越來越弱，長缺葉料到清懷已經想到湖下之景，指着一衆，

“這些還是除卻湖中的人之後的，異族選擇的栖息之湖，其下多生暗道和遮掩之物，可供藏匿躲避。”

她的話一向是點到即止，其它就靠清懷自己去琢磨。

清懷握劍的手緊了更緊，瞧向那些團團轉卻瞧不見她們的異族人，掌心發麻，若她方才敢下水，怕是要被圍攻...

水下并非她所擅長之所，那番舉動實屬冒失，難怪長缺葉會阻攔她。

倒是不知，為何放出信号後，來得是長缺葉......

長缺葉将底層空間盡數封閉，還貼心為其間衆人幻化了一方迷宮，而後才出了天機。

若是如常，殺了也罷，這幫人都不算草莽，怕是能套取些話來，得等待林觀鵲發落。

向林觀鵲傳音而去後，長缺葉亦收了在外的陣術。

水面飄出的黑氣源源不斷，清懷看在眼中，猜測方才湖中被除去的也有十來人。

她心裡又生感激，向長缺葉欠身：“多謝師尊！”

長缺葉又一次救了她。

“何必有謝字”長缺葉擺手，回身向前，“平日教你乘勝追擊，并非不需多做思量，像這般無腦而為。神使的命比他們異族要貴，殺多少折了你，都不會算成賺的。”

林觀鵲自即位之後就有言在先，不可做孤身擊石之事。

清懷在心間盤算己身的力量是否足以周旋，或覺有望，同長缺葉說：“清懷已經破了神格八成，說不定...”

“說不定？”長缺葉哼笑，看向清懷的目光中遍布愁雲，“你拿什麼說不定？”

居然一番話還給自己置身生死賭局了？

長缺葉語氣越不好，清懷就越是恭敬，低下頭認錯：“清懷知錯...”

又是這句清懷知錯......長缺葉仰頭，想将不順的心氣通上一通，這些年來，清懷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清懷知錯。

以至于她瞧一個眼神或動作，就知道這句話将要灌入耳道之中。

“不過...”長缺葉頓了頓，沒忘在好的地方誇上一句：“如今知道格擋背後的襲擊，也算有所進步。”

清懷果然将腦袋揚起，添了些神采，“師尊是瞧見我出手了？”

長缺葉瞧向那等着誇贊的模樣，沒好氣說：“你能感知道到有異族動向，我豈會毫無察覺，跟着你瞧瞧你如今有何能耐。修為不錯，就是欠缺了腦子。”

她也在清懷近處，随動靜而來，卻隐在暗處，若非最後犯蠢的那個舉動，她會等清懷給她傳信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