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清懷還順着話摸了摸腦袋。
這一舉動卻将人顯得呆楞,長缺葉屢次哀歎,她這麼個精明人怎麼教出個時常犯傻的徒弟...
罷了,修習一事還算上乘,總有可取之處。
安撫好自己,長缺葉才去交代重要之事:“給你傳音的神器就是為了讓你聯絡我,不是一個擺件,下次不可越過為師貿然而行。”
原以為今日會瞧見清懷拿神器喚她,哪想一股腦就要沖下水,瞧得她是從欣慰之狀頓轉無奈。
話中陡然嚴肅,使得清懷耳朵一動,連忙應聲:“是。”
長缺葉還動手去捏了捏清懷會動的耳垂,而後招手,“走吧,回屋收拾好東西,該回神殿了。”
“遲歡公主還在...”清懷說,半天沒等到人來,說不定被什麼絆住了腳步。
“她回去了。”長缺葉打斷清懷的顧慮,歎着:“她在外徹夜不歸,老海主寶貝她的閨女,說外界不太平,已經叫人把她攔住接回去了。”
“哦...”清懷應了聲,跟在長缺葉身後,有家人疼愛的孩子,她時常羨慕。
林中穿行的風慢下腳步,如同她們不緊不慢的步子,松林的枝葉依舊繁茂,其上還有未化新雪,承接日光。
今日的步伐好是刻意,似乎想将這一路走得更長。
長缺葉擡手撚住一撮将要掉落在清懷頭頂的松葉,話裡不覺溫和了些,“昔日為師對你過分苛責,心中可有怨氣?”
這如同清懷小時長缺葉耐心教人開悟時的感覺。
清懷搖了搖頭,停在長缺葉身邊,雙目明朗,“師尊所做皆為清懷,清懷不會有怨。”
“你可以有。”長缺葉說。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待清懷一日更較一日嚴厲,可清懷從沒抱怨辛苦,多是在問她滿不滿意。
她滿意,才是清懷的開心。
“師尊為何這般說......”清懷眸光開始浮動,聽不出深意,向她讨問。
可長缺葉的話沒給答案,而是在前語之上加了墜飾:“昔日救你上神殿是為傳道,你我之間是師徒,授業之恩大于相救之情,不必因過去的事情困住了自己。”
她踩着枯草擡步向前些,耳邊回響那一晚,她所聽到的話。
先前隻是猜,那時才知是實。
“既然授業之恩更重,兩恩向疊,我當更敬師尊。”清懷邁大了步子,緊緊跟随長缺葉,道出心間所想。
“你沒懂我的意思...清懷。”長缺葉又停下步子,在一聲歎息後解釋:
“這些事我并非挾恩而做,而是完成授業之命,長家獨有的千裡傳音之術得萬年鑽研,總得有人能延續下去。
我一心求道,沒有成婚的打算,所以當年收留了年幼的你,親自帶在身邊,而不是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由長若池派師兄師姐帶你修習基本。”
“若沒遇到你,我也會尋其它人,或從神使之間,或從仙門,或是雲遊至何處,這個空缺一定會有人在的。”
覺話有些傷人,長缺葉婉轉一些:“所以...我對你不是恩情,你不必因我而丢失了自己的本性,你可以覺得不快,可以有憤怒,可以不喜歡。”
而不是日日拿她的肯定來成就一份自身的歡喜。
她是無根之人,尋一個傳承之人,并非伴侶。
無心情愛,爛漫自由,這便是她擇逍遙道并大成之緣故。
她的心不會為誰而留。
清懷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的存在,不隻是心血,也承載她的厚望。
長缺葉實難接受,清懷那一份逾越的心思,可她不願傷害,所以察覺苗頭時便有回避,哪知是真,她再不多說些讓人有退,怕日後傷了人。
清懷卻是生了笑容,“我知道師尊所言之意,但如今在師尊身邊的是我,這便是緣分。”
她要得也很簡單,陪伴在身側便可。
“是緣分。”長缺葉不得不認,“為師是想告訴你,不必把這些當作虧欠,你非為我而生,喜怒哀樂當随自然,莫要失了自己。”
從心而論,她舍不得清懷一生的快樂拴在她身上。
“清懷知道。”清懷便同長缺葉昔日那般,裝作不懂來回:“師尊待清懷如同親人一般,非恩情二字可以涵蓋,我的性子是師尊所育,自來便有親近師尊的本能,并非因為恩情。
清懷不是因為這些而沒有憂怒,而是師尊事事為我,我不想有這樣亵渎您的情緒。”
她在解釋,她待長缺葉絕不是報恩。
倒是後來的言語比她要狠,抓了她帶出的兩字:“你隻要不是對為師生有過分的心思,就不算亵渎。”
清懷的步子縮短了距離,落在長缺葉身後,“師尊放心,清懷明白。”
她說她明白,卻未說沒有,承認與否已在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