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藏盛日,天懸白幕。
仙山各峰弟子如潮,分路聚向比試場,今日盛會,各派弟子切磋,熱鬧非凡。
林觀鵲一早坐上屋頂,将頂上的雲拉得更厚,以免烈日燒灼皮膚。
隔着鬥笠輕紗看場上對壘幾局,和先前所瞧并無二般,瞧得久了不甚乏味。
裘長老在下方幾個峰主間打轉,時而調侃仙山主,大多人的視線凝于場上,未曾将心思分到這方。
呼聲不斷,眼瞅已過半場,林觀鵲才聽到屋頂瓦片有所動靜。
長若池在林觀鵲身後下蹲,回禀道:“神司,仙山已經被我們的人翻遍了,沒有叢鹿的蹤迹,連妖息都沒有。
若池記得,仙山原本就不待見妖,躲在仙山吸收靈氣修行的幾人已經在小妖王下令時就撤回族部,眼下确實尋不見有關的痕迹。”
林觀鵲這才回撤目光,得此結果,憂喜參半,出言為求确定:“仙山多洞穴,山脈間處處都是密道,确保都查清了?”
長若池肯定道:“回神司,能被找到的地方都查過了,神器亦未探出異樣,想來不會有錯,會不會在其他地方......”
“其它地方...”林觀鵲喃喃自說:“若是我多想便好,叢鹿不在仙山才會有活路。”
縱觀一切,叢鹿在仙門和極穆手上的可能最大,而極穆與竹塵相近,可能還會削減幾分。
她總歸是要在仙山探查,便由不知徐去人間瞧瞧,而今仙山無人,她還為叢鹿安心幾分。
先前聽聞玉茶催去妖族,隐隐有疑,仙山若要抓叢鹿,定不止是威脅不知徐這麼簡單,多半會設局大做文章,按照那群人的性子,叢鹿留口氣都算幸事。
“不過。”長若池有說一事:“除了這事外,我們在山腳邊的幾顆枯樹下發現幾塊不小的陣石,比先前從夢境底帶回的要大上數倍,好似還未啟用。”
“别處呢?”林觀鵲問,既然都埋下,總不會就這一些。
長若池如實作回:“外山已無恙,内山還在探。”
“叫她們回撤休整吧。”林觀鵲說。
長若池滿臉疑惑道:“神司...不知這是為何?”
林觀鵲靠長若池近些,悄悄擡手,點向幾位峰主中端坐的女子,安排着:
“一會去同柳絲橋知會一聲,就說仙山被異族埋了陣石,勞她費心處理,是我的意思。”
“柳絲橋?”長若池一頭霧水,眼神愈發澄澈。
林觀鵲溫笑說:“少年朝氣,道心卓絕,她剛在其位,還沒被那些腌臜之事腐蝕吞沒,目及盛世,勇而無畏,做起事要比那些畏手畏腳的老峰主們更願為之費心。
我們因找人已經摸索一輪,若有陣石埋着,當有感知,不需專程再探,我們沒有時間在細微處盤桓,忽視掉得部分就交給能在仙山行事的人,奉命而做,也讓心懷不軌的人亂上一亂。”
“原是如此!”長若池雙目清明,垂首應下,“若池愚鈍,一會就去同她遞話。”
得令抱拳的動作需放下手中的刀刃,落下瓦片上的聲音吸引林觀鵲的目光。
順着聲道來源,林觀鵲瞧見那把權雪鏡送來的禮物,不由笑道:“最後這把劍由你拿着了?”
如此最好,抛開一切,長若池還是會更愛長家一些。
長若池将刀拾起,語氣悶悶:“小妹她不喜歡這個家,根本就不想要。”
林觀鵲聽罷,心歎長缺葉的個性,輕搖頭寬慰:“不喜歡家不要緊,對你這個姐姐總會有不同,倒是她如今身後有豺狼追着,沒空想她的阿姐,等她哪天想開了,至少會接納你的。”
這豺狼是誰,不言而喻。
長若池可将這話聽懂,在郁色裡牽開一抹笑說:“她受罪這麼久,也不知給自己松快些...”
“心病難愈,慢慢來吧。”林觀鵲可不着急,長缺葉還在自己的圈裡,她總不能做那管事大監。
正當話茬停落,下方沖來對劍的風波,伴随先開眼前紗簾的一瞬,入耳聲道顯重。
下方鑼鼓一敲,跟随宣告:
“遲歡公主勝!”
遲歡不知是何時上台,還打赢了對手,林觀鵲隻得空斷續瞧了幾眼,便分出結果。
而今得勝,她正巧與遲歡碰上一眼,紗簾又掩住面容。
“不打了不打了,要累死人了。”遲歡嚷嚷下場,轉到樓邊,向上躍來。
水衣雪發,頸腕珍珠,除了不再稚嫩的眼睛,都如舊粲然。
遲歡輕點足尖,飄至林觀鵲身側坐下,偏頭問着:“神司姐姐,我是不是長進不小?”
“确實不小。”林觀鵲頗為認可,誇道:“你的劍法都有幾分像我了。”
遲歡抱上蜷起的膝,微笑說:“那是自然!雖說我沒學兩月,算來跟神司姐姐也是一個師父教的,是不是能叫神司姐姐一身師姐了?”
“沒大沒小。”林觀鵲擡手刮向遲歡高挺的鼻梁,語氣算不上責備,關懷問着:“默海近月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