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遲歡回道:“就是自從上次昏睡後,海底人心惶惶,總怕哪日又遭此劫。”
眼瞅消瘦露骨的人,林觀鵲總會泛起憐愛,她替遲歡擺順發間的珠飾,憂心囑咐:
“異族如今盯着默海,你們世代守護陣石,可得小心應對,他們擅長對你身邊人下手,可要上心些,若有事,搖鈴喚我。”
她尤記得前去默海時,鈴與遲歡相隔過遠的場景,能從遲歡的空間取物定是相近之人,多半很遲歡熟悉,雖過後有問,但遲歡自己也說不清。
“如今默海連剛會化形小鲛人都開始弄刀舞劍,我們在風口浪尖,總得求自保。”遲歡歎道。
“哦,對了!”遲歡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雀躍,
“我要成親了!神司姐姐。”
成親......
“成親?!”林觀鵲直起身,或覺聽錯,若非紗簾遮擋,她的驚愕能傳遞更重。
“與何人?”
林觀鵲屬實難信,遲歡年少,從未有過情事,怎的突然一步就到成親了?
遲歡松快回道:“是蝸居外海的鲨鲛一脈少主,他們那一脈好鬥善戰,數千年前和神殿一起打過異族,應當能保全默海。”
“莫不是...聯姻?”長若池的驚訝亦是不少,由此插上話來。
遲歡坦然點頭,笑說:“也算吧,他們和我們一樣喜好避世群居,但喜歡風浪大的地方才去天盡的外海,如今默海已經對不起默這個字,他們也樂意回來幫我們。”
這話越聽越像是一筆交易,林觀鵲撫上遲歡的肩膀,語重心長:“這是大事,不可因一時草率而為,若你不喜歡他,老海主哪會舍得你委屈?”
老海主那般溺愛遲歡,怎會同意這種事情?
“是我提的。”遲歡掀開林觀鵲的紗簾,遞上一臉笑容,眨動水潤的雙眼:“哎呀,神司姐姐,感情這種事情本就不為我所顧忌,橫豎都要傳代,倒不如找個能做實事的。”
林觀鵲一時說不出話,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你這樣...”太過突然。
她聽得出,遲歡已做決斷,非勸說可變更。
“好啦。”遲歡一拍退,在瓦片上站起身,拍了拍裙後的灰塵,若無其事道:“下月就是婚期,神司姐姐可得要來喝杯喜酒,給我撐撐臉面。”
許久未回,耳邊又被下方瞬起的歡呼充斥。
好一會,遲歡又彎腰掀了林觀鵲的紗簾,林觀鵲才答:“好。”
得了回應,遲歡蹦下屋檐,又入下方場中。
長若池倒先做出感慨:“這才多少年,真快啊...能狠心作這樣的決定,難怪裘長老說尋不見遲歡公主過去的模樣。”
何止于此,林觀鵲,先前的遲歡總會吧情緒寫在臉上,如今不僅藏在心裡,還會多一份僞裝。
“如此局勢,她穩了心性,總歸不是壞事,既已決定,我們接受便好。”林觀鵲淡聲道。
她何嘗不想勸,就怕是說越多,遲歡要壓着心思同她演繹更久,結局不改,還要更加難受。
幾道長歎埋入翻卷而上的風波,諸事已畢,又聽了遲歡的選擇,林觀鵲已無心去看這場歡聲不斷的比試。
“回吧。”林觀鵲拂衣起身。
“是。”
光束轉瞬即逝,林觀鵲落在殿前,正好撞見匆匆而來的人,瞧那模樣,像有急事。
“何事心急?”長若池高聲說。
來人在稍遠處大聲禀告:“禀神司,妖族方才通過陣術傳聲來...是幾聲虎嘯。”
虎嘯?林觀鵲眉色擰緊,是妖族出事不知徐尋她?
不對...若妖族有異,定會有個能說話的人傳聲說明,就幾聲叫嚷......
莫不是不知徐想要見她?
“神司?”
沉思許久,長若池試探呼着。
“無妨。”林觀鵲回神,收回将去正殿的步子,折向另側,“當不是大事,我去去就回。”
一路奔行,烈風灌耳。
林觀鵲懸身落地,發髻被吹亂了些,她無暇顧忌這些,忙着去尋陣邊的大貓,掃了一轉,才瞧見草叢裡趴着曬太陽的白團。
她坐向樹下的土坡,伸手将捂着腦袋的大貓撈在腿上,平息幾番氣道,摸着毛乎腦袋,柔下聲說:
“怎得突然想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