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還能站不穩了?”長缺葉緊了眉色。
清懷抓着長缺葉衣領,藏起神情,就是話中如脫力一般,暈暈乎乎,
“酒勁上來了,頭好暈......”
“覺身子不适怎不停下?”長缺葉本能就要責問,見清懷哼哼,将人在手臂上抖了抖,也自顧絮叨起來:“就不該讓你喝這麼烈的酒。”
“好喝嘛,嘿嘿...”清懷埋着腦袋,将額頭蹭到長缺葉脖頸邊,“喝完才知道為什麼師尊喜歡這口。”
長缺葉被這忽來的溫度驚了一陣,調轉方向,向寝院走去,“臉這麼燙...先回房休息吧。”
誇張些說,如今清懷這溫度,若再喝些,都怕人燃起火來。
“嗯...”一聲咕隆不清不楚,清懷松開她衣領,将她脖頸抱住,蹭了幾蹭,鼻息呼入幾聲,嘀咕着:
“師尊,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啊......”
長缺葉都覺清懷醉倒不清醒,敷衍道:“一些酒食之氣,哪裡好聞了?”
她就不該給人喝這麼些......
“才不是衣服沾上的呢...”清懷搖起頭,連帶蹭得更歡,将本意明說:“是師尊,是師尊好聞。”
熱氣撲在長缺葉脖頸邊,引得她滿身發汗,手臂酸軟,想将人丢到遠處去。
可知人醉酒,也不好對此逾越多責兩聲,不過是帶着幾分溫怒道:“真是說話越來越不着調了。”
說是帶怒,細聽卻覺不出來。
“師尊...”清懷再次開口,似要說些什麼:“我...”
“就别說話了。”長缺葉沉聲打斷。
她不确定清懷會說什麼,醉酒之态最易顯露心思,但有些話不說出口,才能各自相安。
封了懷中人的唇,長缺葉走入寝殿,将清懷放下,“就在這睡會吧。”
如今正處她的房間,清懷的在後殿,就别走更遠了。
本想離開再去羅盤處忙活,剛轉身袖子被身後人拽緊,她回眸時,正見清懷兩眼水光,強撐開眼祈求:“師尊也留下歇息一會吧。”
這一抹目色正中長缺葉的心弦,那雙眼中如此期許,又含帶害怕被回絕的擔憂,恐懼。她寬眼落成未緊閉的門縫,從其間透出一縷神采,難離憐惜之意。
記得剛抱回清懷時,清懷害怕暗夜,也這樣懇求她留下,她就這樣在清懷身邊一日一日,趕走了那一縷惶恐不安的心神。
眼前舊景新人疊在一處,總會喚醒她心底深處綿柔的部分。
“也好。”長缺葉扶上額頭,由着拽她的力道坐下,“喝了不少,我也是有些醉了。”
如今心知清懷心意,便不好再同床共枕,她背身靠在床柱上,等酒氣揭過,就當在此小陪清懷。
見人合目,她也松了些力道,癱軟身軀,稍作休眠。
倒是心中雜緒不容她抽身,時不時來上一擊讓她清醒些。
氣息雜亂無章,惹得躺卧在榻的人睜眼,清懷醉意稀疏,眼目清明,她從低處傳去呼喚:“師尊。”
不等長缺葉睜眼,清懷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微微擡身,先下手去,兩臂抱在長缺葉腰邊,使出蠻力将人翻上榻來。
“嗯哼——”長缺葉睜眼時人在半空,直到落至靠裡的床面,還停在驚愕。
兩眼一睜是床頂帷幔,後背的柔軟讓她不得不意識到如今在何處。
長缺葉橫過眼去,都來不及想自己是怎麼落到此處來的,先行發難:“清懷!你這是在做什麼?”
“榻上更舒服,師尊就陪我一會嘛......”清懷就似醉後撒瘋,紅眼壓靠在長缺葉心口,在呵斥之下,語氣顯得平靜緩和:“這段日子與師尊聚少離多,師尊真的就不想念徒兒嗎?”
“各有要事,哪來閑工夫去想?”本着被騎到頭上的氣急,長缺葉回答生硬,她運功動力,欲要掀開清懷。
真不知今日清懷是被什麼上身了,舉措如此荒唐......哪還有師徒的界線在。
“可我想師尊。”清懷的眼下欲來山雨,她攀在長缺葉身上,施力壓住長缺葉,述說衷腸:
“我日夜都想,明明先前我差一點就要失去你,我那麼害怕,為何你非要躲着我,讓我連再擁抱你的機會都寥寥無幾了。”
哪怕如常相伴,還是那樣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待她,她都能忍受,幾十年如一日,她太清楚如何度過這樣的日子。
不過就是不戳開那層屏障,能向往日一般朝夕相伴,沒有什麼不能接受。
可長缺葉忽而開始避開她,躲着她,時而會質疑她,又表露出不親近,對面之時更表要明說師長地位,用一個冷漠的師徒之名,與她化開鴻溝。
明在微笑,卻足夠狠心地将她次次推遠,越要推開她的話,往往最溫柔。
她隐忍不發,被那扇如何都撞不開的門折磨心神,帶着痛苦與焦心度日,懷揣一份渴望等長缺葉再如往昔一般同她相處。
可她不蠢,沒有到感受不出長缺葉轉變的一步,她全然不知為何,隻能賭長缺葉對她沒狠心到十分。
她相信長缺葉知道她僭越的愛意,偏偏還是這樣來對她。她日日掙紮在被牽引的情緒裡,煎熬反複,沒有一刀的痛快,也沒有再被施舍的短暫滿足。
久而久之,就想眼前路路不通,逼得她實在想要發瘋。
“你?”長缺葉被鉗制在榻,眼前恍惚,她神情複雜地看向清懷,終是被這寥寥數語所感,生了幾分愧疚。
而今才想起自身修為還沒完全恢複,清懷不久前神格突破,要壓制她的力量完全不在話下...
清懷就像嵌入土壤的巨石,掀不開,也推不動。
“師尊。”清懷似豁出去一般,她半撐起,壓不住狂躁的愛//欲,在熱淚翻滾之間,向那雙還能有幾絲擔憂之意的眼眸憤然質問:“你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