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醒來時,陸知秋迷瞪了一瞬,擡手遮住透窗撒落的陽光,頓了下坐起身。
身旁空無一人,他起身下床,門外被人敲了兩下,他穿好衣服道,“進來。”
鳳遲霖端着洗漱盆進來,擡眼噙笑道,“師尊睡的可好?弟子伺候您起身。”
陸知秋微點頭,道,“尚可,你為何起這般早?”
鳳遲霖引他入座,遞給他毛巾,他接過擦臉,便聽到對方道,“卯時三刻時浮陽仙回來休息,弟子睡得淺便醒了。”
陸知秋聞言心疼不已,照例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道,“原是如此,可要再睡一陣,我們過會再出發。”
鳳遲霖搖了搖頭,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靠在他肩上,模樣乖巧道,“不用了師尊,弟子無事。”
陸知秋聞言也沒法子,拍了拍他的手道,“也罷,回了斷陽再睡也好。”
鳳遲霖低低應了聲,清晨的陽光并不燥熱,暖暖的照在身上,極為舒服。
他留了封信與浮陽仙,随後與舒長禦道了注意事項便同小徒弟一道回了斷陽。
剛入城中便發覺氣氛不對,他們尋了一處客棧住下,叫來店小二一問才知,僅他們離開這兩日,斷陽城内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柳家姑娘,名喚柳栩然,是柳府唯一的女兒,倍受寵愛,隻是幾日前竟不知所蹤,後來在有天夜裡被打暈送回,後來又過幾日,在李家公子回來的第三日便被人發現死在了房中。
死狀不甚明顯,似自刎。仵作驗過卻道中毒身亡,隻不過是何毒卻沒說。
陸知秋眉心微蹙,想不到其中的關聯,他看過去,鳳遲霖神色如常,問他,“師尊怎麼了?”
陸知秋搖頭道,“無事。”随後又道,“你昨夜沒睡好,回去歇息吧。”
鳳遲霖應首道,“是,弟子告退。”
他們起身一同坐在堂下用膳,旁邊的人卻很喧鬧,似乎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堂上戲子在起舞,台下觀客在言事。
“聽說沒,探花坊那位,今早在城外山林找到屍首了!”此人聲音洪亮,雖是平常說話,卻也使得整堂的人都聽見了。
“此言當真?”他旁邊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低聲問道。
“自然是真的。”那人神色倨傲,微擡下巴道。
“聞言探花坊失火是意外之失,不曾想是探花郎圭角自己的風流債。”旁邊一桌客人道。
“此話怎講?”另外一桌的客人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今早在城外山林中找到探花郎屍身時,他面容憔悴,衣衫淩亂,那處腫的厲害,似乎是……”此人離他們不遠,陸知秋聞言眉心短暫蹙了下,似不解。
“是什麼?快說啊!”前面有人催促道。
“似乎與人承歡許久導緻。”那人繼續道。
“這……”堂下一陣寂靜,許久方才有人言。
“探花郎圭角生前便是此等營生,想必失火之事另有隐情也未可知。”說話的是一身米色之人,容貌中人,倒也無功無過。
“這位仁兄你不知,小弟此言也不是空穴來風。聽聞縱火之人是探花坊的青倌,那人是被逼迫,不得已進了探花坊,對圭角心中有恨方才如此。”
“原是如此,倒也明了。”堂下又說起别的事,他們用過晚膳便回了房間。
陸知秋在一旁坐下,慢慢理解他們口中的意思,這些年他對情感有些接觸,但實在太少。
他也不知何為愛情,何為對錯。
若是往常,他大可飛書于青霏師兄,讓對方替自己定奪,不過既是帶弟子曆練便不能如此草率。
或許他該問問自家弟子的意見。
他擡眼看過去,鳳遲霖敏感至極,幾乎是他剛擡眼便察覺到他的目光,提前看向對方。
他們視線短暫相接。
鳳遲霖朝他一笑,明媚如烈焰,帶着溫柔與灼熱,燃得人溫暖又忍不住沉溺。
他晃了會神,鳳遲霖見他一直不說話便主動開口問道,“師尊可是在想,關于堂下那人說的話。”
他點了點頭,移開目光佯裝思考,道,“他們說圭角屍身被找到時,身上痕迹明顯,為師想着今夜去探一探,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鳳遲霖神色如常,道,“圭角生前為欲沉迷,許是在與人相合時無意緻死也未可知。”
陸知秋道,“便是如此,還是探過才好下定論。”
鳳遲霖沉默一陣,恭敬道,“師尊說的是,不知您何時出發,弟子想同您一道。”
陸知秋道,“斷陽柳家之事不明,你留在此地探查一二。為師片刻後出發,來回不過兩個時辰。”
鳳遲霖瞳孔微縮,低頭道,“可弟子一人留在斷陽,不知是否會遇到其他人……”
陸知秋聞言看向他,沉默片刻道,“罷了,為師與你去瞧瞧柳家。探花郎那,讓你大師兄再去一趟吧。”
鳳遲霖當即喜笑顔開,蹲下身到他跟前,頭靠在他腿上,神情依賴般看向他,“師尊待弟子最好。”
陸知秋無奈一笑,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縱容,“你啊,倒是越長大越依賴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三歲小兒。”
鳳遲霖毫不在意,抓起他的手,靠在他腿上阖了眼,低聲道,“弟子是在師尊身邊長大的,自然依賴師尊。您說是不是?”
陸知秋眉眼微彎,不知為何心情頗佳,牽着他的手也不覺有異,笑道,“是、我們該出發了,往後在外頭,不許這樣知道嗎?”
鳳遲霖睜開眼,依舊枕在他腿上,輕聲道,“弟子明白,師尊放心。”
随後又戲谑道,“師尊所言,在無人之處,弟子依舊可以依賴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