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一個在職場浸潤多年,見多了牛鬼神蛇,一個走遍了大半個世界,靈魂和自我足夠獨立。
這樣兩個人,氛圍到了,接吻都接的毫不扭捏,但真正攤開擺明要開始談戀愛了,又好像退化成了毛頭小子,兩兩相望,青澀無措。
不知道是誰沒站穩先往後退了一步,腳步踉跄間程在野一腳就踩上了掉在地上的水管。
本來好好在一旁淌水的管子瞬間凹下去一個角,管口向上滋了兩個人一褲子的水。
程在野:“……”
姜守言率先笑出聲,程在野也跟着他笑。
他格外喜歡看姜守言臉上鮮活的表情,真實、不加任何掩飾,這會讓他覺得自己離他又近了一點。
他也真誠地希望姜守言能夠開心,想把自己覺得舒服和愉悅的所有都和姜守言一起分享。
山裡空氣流動緩慢,頂天而生的林木遮蔽了夏日的烈陽。
山風一吹,濕了的衣服黏在身上透着沒辦法忽視的涼。
程在野說:“上去換衣服吧。”
姜守言想了想,說:“一起吧。”
“好,我先關個水。”
兩個人一前一後,各自回了房間。
姜守言靠在門邊扯着領口站了會兒,才垂着眼睫轉身去行李箱裡找衣服。
他被水滋的範圍要比程在野多一點,不止褲子濕了大半,小腹那裡也濕了一團。
他不喜歡這種黏膩的感覺,幹脆拿了洗漱用品打算順便洗個澡。
淋浴間在二樓走廊盡頭,姜守言剛把房門拉開,隔壁的門也開了。
程在野低頭瞧見他手裡的東西,問:“要洗澡?”
姜守言點了下頭。
程在野說:“淋浴右邊是熱水,要多放一會兒。”
兩個人又在走廊盡頭站定,衛生間門關着,誰都沒有伸手要開的意思。
再這麼站下去天都要站黑了,姜守言當機立斷伸出手,剛要握住門把手,程在野的手也同時伸了出來。
兩個人的手指就那麼在半空接觸片刻,頓了一下又默契地往回收。
一個回合後浴室門還關着,兩雙眼睛盯着那扇深棕色的門,不知道在别捏個什麼勁。
良久,程在野偏開臉,笑了一聲。
他往前走了一步,擰開把手推開門,又摁開了浴室裡的燈。
“小心一點,地沾水有點滑。”
姜守言手裡拿着衣服和毛巾,衛生間狹窄,他正要和程在野錯身而過,手臂突然被拽了一下,偏過頭的瞬間嘴角落了個吻。
不等他回過神,程在野已經笑嘻嘻往後退了好幾步,還順手幫他把門帶上了。
姜守言這個澡洗的有點久,出來的時候身上都騰着陣暖烘烘的白氣。
二樓的木廊是半開放式的,程在野不知道從哪裡倒騰出來了兩輛山地車,借着還沒完全暗下去的天光,在後院的空地裡修着鍊條。
姜守言靠在柱子邊,邊擦頭發邊垂眼看着。
程在野注意到他了,弓着身轉了轉手裡的腳踏,說:“我剛閑着沒事去庫房裡轉了一圈,想着能不能尋點原主人留下來的寶貝,結果還真被我找到了兩輛山地車。”
這裡遠離塵嚣,娛樂很少,每天能做的不過吹風釣魚,或者跟着山路小道一直往前騎,路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海。
“保養的還不錯,就是鍊條有點鏽了,”程在野擡頭說,“等弄好了,我們可以一起騎出去玩。”
山風輕柔地吹過,姜守言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回蕩在山谷裡的牛鈴聲。
他低垂眼眸看着盤腿坐在草地上的男人,突然有一種難言的平靜,一種奇妙的美好。
像河水一樣,靜谧地流淌。
*
山裡的生活有種天然的悠閑,每天在幽微的蟲鳴裡入睡,又在清脆的鳥叫聲裡清醒,帶了點說不出來的安詳恬淡。
這幾天林間接連下了好幾場雨,程在野想帶姜守言出去玩的念頭被迫擱置,但他又天生是一個很會打發時間的人,無論是在戶外還是在室内。
所以即使隻是和程在野兩個人待在這棟木屋裡,姜守言也并不覺得無聊,甚至還把作息慢慢調整了回來,睡得比之前每一個夜晚都要舒服。
姜守言像往常一樣趿着拖鞋下樓,拐進廚房,在熹微的晨光裡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在野今天穿了件棉綢的短袖,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這個料子,舒适柔軟,早晨的光線給他撕了層朦胧的邊,像是山頂萦繞的霧氣,又像是一場睡不醒的美夢。
姜守言腳步下意識放輕了。
但就是這點輕微的動靜也沒逃過程在野的耳朵。
他低頭看了眼放在台面上的小時鐘,說:“四十九分鐘。”
姜守言不明所以。
程在野端着他剛做好的咖啡轉過身,姜守言很有眼力見地上前接過托盤,走到餐桌邊一一放下。
程在野倚靠在寬長的流理台邊,笑說:“現在是早上九點半,你比昨天早起了四十九分鐘。昨晚睡得還好麼?”
一說起這個姜守言又有點不好意思。
同居的每一天程在野都會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