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爺有什麼吩咐?”流風問。
阮虛白說:“不是什麼吩咐,隻是想告訴你,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季府,以後我們恐怕不能再見了。”
“啊?”流風呆滞了一瞬,反應過來以後嘴一撇就想哭,“少爺,你要去哪啊,你不要我了?”
阮虛白沒想到他的眼淚說掉就掉,哭笑不得地說:“不是不要你了,是我該回家了,這裡不屬于我,強行呆着也沒意思。”
“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在府裡做事要小心。”阮虛白囑咐他。
流風的眼淚還在淌,哭着說:“少爺,你别丢下我,讓我跟着你吧。”
阮虛白看他哭得這麼傷心,思索了一會兒道:“别擔心,走之前我會安置好你的,不如你就跟着小郎君吧,他年紀雖小,卻很有成算,将來必成大器。”
“少爺,我真的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流風把眼裡擦掉,堅定道。
“你再考慮考慮吧,不要着急做決定。”阮虛白說了這一會兒話也累了,又躺下了。前些日子他對季府非常排斥,總覺得呆在這裡就是背棄自己的理想,一有時間就府裡府外來回奔波,把自己累得不輕,也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昨夜阮虛白請大夫的事一大早便傳遍了季府,衆人對阮虛白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三少爺很是好奇,看笑話的人居多,都在嘲笑他福薄,回府這段日子以來不是禁閉就是生病,果然沒有當少爺的命。
流風去拿月錢的路上,發現有不少人對着他指指點點,眼裡有不屑和嘲諷,叽叽咕咕一陣之後就是哄笑,就連賬房給他月錢的時候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他氣急,本想上去理論,想起阮虛白的話,知道不能再給阮虛白添麻煩,硬生生地忍了。
往日最開心的拿月錢,如今卻讓流風生了一肚子氣,阮虛白問:“怎麼了這是,怒氣沖沖的,有人欺負你了。”
“沒,就是,就是被人議論了兩句。”流風整理着情緒。
阮虛白道:“在這府裡就是這樣,見風使舵,你跟着我免不了被人排擠,不如早些另尋出路吧。”
“少爺,我沒事的,隻是被說兩句而已,又不會少塊兒肉,我願意跟着你,我不覺得委屈。”流風急了,生怕阮虛白要把自己趕走。
“好吧。”阮虛白失笑,沒想到流風這麼堅決。
意想不到的是季逐風和季逐雲手牽手上門來了,看到阮虛白躺在床上,面色遠不如往日紅潤,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季逐風道:“三叔,聽說你病了,我和雲兒來看你。”
“謝謝你們來看我,”這兩個善良的孩子給阮虛白的内心注入了一股暖流,他含笑感謝他們,不敢讓他們離自己太近,隻讓他們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季府如今就像一個大染缸,從上到下的大人都被染得面目全非,隻有這兩個孩子還暫時保持着難得的純真,但這份純真也終将随着時間流逝。
因為被申羽帶大,要照顧她陰晴不定的情緒,季逐風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他看出阮虛白的心情有些低落,以為是他生病的原因,就想給他解悶,主動提出要給阮虛白念書。
稚子童音在這一方小小的房間内回蕩,季逐雲年歲尚小,還沒有啟蒙,也聽不出什麼來,隻是在看到大哥念書時那份自信從容的氣度時,心裡種下了一顆向往的種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怕生,季逐雲比季逐風的話還少,明明才三歲,卻非常沉默,看誰說話了,一雙黑亮的眼睛就看向誰,但是每當阮虛白和她的視線對上時,她就會像受了驚吓一樣猛地移開目光。
如果隻是單純的害羞倒也沒什麼,直到阮虛白目睹季逐雲的貼身丫鬟逼着她喝牛乳,也許是平日在小院裡丫鬟嚣張慣了,或者以為他們根本不在乎季逐雲,那丫鬟竟然敢在外間硬灌季逐雲。
“小姐,聽話,方才您鬧着牛乳太熱不喝,現在可涼了,趕緊喝了,要不然奴婢可要被責罰的。”說着一隻手死死地按住季逐雲,另一隻手就要灌她。
小姑娘臉都吓白了,緊緊地繃着嘴,眼裡在眼圈裡打轉,看着可憐至極,可那丫鬟隻當沒看見,牛乳潑灑出來,弄髒了季逐雲的臉和衣服,她可能是被吓傻了,從頭至尾一聲都不敢吭。
她們的動靜傳到裡間,季逐風納悶地停下了念書,阮虛白神色凝重,要下床來,因為擔心他,季逐風本想阻止,被阮虛白一起帶着往外間去了。
涼透的牛乳散發着腥味,長期被恐吓的季逐雲不敢反抗,隻默默地流眼淚,牙關被丫鬟硬生生掰開了,阮虛白給了流風一個眼神,流風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了丫鬟,然後把季逐雲帶到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