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主管高俊儀無奈發言。他雖是客觀彙報,但結果更有利于謝墨白,就等于變相站隊了。既然如此,他索性一搏,以期能有更大收獲。
待趙主任說完,高主管再次起身彙報道:“小謝總,各位總裁。我們國昌集團一貫重視對國家政策的響應。”
他侃侃而談:“這些年,兩家子公司不斷加快技術升級,先後淘汰了一批落後且高污染的産能,轉而向環保型技術發展。在支持環保方面,我們國昌絕對是先試先行。”
鄧一峰聞言,其實有些不屑。環保當然好,但環保是要花錢的。這兩家子公司升級清潔技術,花了一大筆資金,但是在業績上,段時間内卻無法得到足夠的回報。
但是技術部主管高俊儀想要說的,并不止這些。描繪遠期遠景,談論社會效益,并不能打動所有人。
他直接亮出了殺手锏,“當時為了升級技術,采購新型生産設備,這是花了一大筆資金的。但是,如果要出售兩家子公司,這一筆資金會不會打了白漂?”
鄧一峰約一猶豫,這一點他之前并未細想,隻是道,“既然要出售,自然會把這些設備作價轉手。”
高俊儀反駁道:“但是,接受兩家子公司的,大概率也是同領域的同類企業。那些企業,未必有我們國昌這樣的環保理念。何況,這批生産線,已經全部更換了新型環保設備,造價不菲。”
他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接手的企業是否會願意為此買單?打個比方,我們采購新型環保設備,花費了40個億,同類的非環保設備,可能隻需要30個億,可同行或許隻願意出價25個億,來接手我們的新設備。”
高俊儀給衆人算賬:“這樣裡外裡,僅這一項,就虧了15個億。”他接着謹慎地補充:“當然,我隻是随口舉例,實際數目未必是40億。不過,肯定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但道理是想通的。”高俊儀反問道:“新型設備剛剛投入生産,還沒有帶來回報。如果就這樣随意折價轉手,這其中數以億計的差價的損失,又該如何彌補?審計的時候怎麼解釋?集團管理層怎麼向董事會交代?”
說到這裡,高俊儀看向了另外一位同事:“涉及到設備的采購價格,請胡主管說明,可能更準确明晰一些。”
謝墨白覺得,這簡直是有些意外之喜了。
“胡主管負責采購部,這正好是你們的隻能範圍。”他開口點名道:“胡主管也說說看吧。”理論上,對于這一方面,胡高應該最為清楚了解。
郭正和鄧一峰,雖然心生不妙,可他們也沒有理由阻止這個合理吩咐。
胡主管硬着頭皮站起來,嗯嗯啊啊了半天,搪塞不過去,一時十分窘迫。
能做到這個職位,不可能沒有兩把刷子。真不是胡主管說不出一二三。但采購部是郭正分管的,胡高是前者的心腹。他發言要考慮自己在集團内的立場。
謝墨白并沒有輕易放過胡高。他語氣溫和、但不容他拒絕地道,"如果有計劃出售冶金和建材兩家公司,那麼設備轉讓方面,必然是由你們采購部負責。哪怕是研究,也離不了相關部門的論證。胡主管必須有個說法。”
謝墨白微微半阖眼眸,嘴角帶着極為細微的笑意,再睜開時,才說出了一句讓大家聽着耳熟的話:“畢竟,集團的每一塊錢,都是上下員工的心血,絕對不允許被浪費。”
他直接下命令:“你作為主管,責任所在。今天,各位總裁都在這裡。胡主管就給個明确的說法。出售兩家子公司,就設備轉讓而言,是否會造成集團資産的流失?”
胡主管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折舊損耗,是難免的……”
這是郭正的班底,謝墨白本也沒覺得此人會站在自己一邊。于是,也不為難,他直接淡淡的道。“行了,不用說了。結論顯而易見。”
郭正狠狠的瞪了胡主管一眼,沒用的東西!胡主管這是是無妄之災,灰溜溜地坐回座位。
謝墨白下颌輕擡一下,目光環視,示意在座還未發言的其他人等:“繼續。”
當站起來表态的人越多,人越多,剩下的人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
在座衆人的心中,再次升起一個念頭。
法不責衆……
但是,這其中的意思,已經變了。剛才,諸位裡總裁發生争執之時,他們大多沉默以對。這個法不責衆是指,小謝總不能因為大家不開口,就追究責任。
現在,這個法不責衆,則是針對以郭正為首的各位總裁。既然有那麼多位同事,已經站起來,表示支持小謝總。那麼,其他各位總裁們,也不好對這些準高層一一清算。
于是,在座各部門主管、子公司領導,雖不太情願,也隻得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發言。而他們的态度,也顯而易見。
一邊是以郭正為代表、紮根極深的的集團總裁們,一邊則是年紀輕輕的新任CEO。并非他們就更加傾向于支持謝墨白。甚至,許多部門主管事不關己,對于是否出售兩家子公司并不關心。
但是,此時表态,他們别無選擇!
無論心裡怎麼想,他們絕不可能公然支持鄧一峰的提議。因為,道理在謝墨白這邊。國昌工業和鄧一峰,違反了總裁辦公會的上會流程。
流程這種東西,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它嘗嘗被诟病拉低效率、形式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