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認識這容姓男子的第一天起,時秋便多加忍讓
一開始那是不得不低頭,畢竟打不過,再後來是被職責束縛,為了更好挖掘容姓男子的剩餘工作價值
可終究凡胎肉骨的,總是忍下去,很容易變态的。
時秋正了聲,後退開一大步,闆着臉陰陽道:“容師兄擅離職守,就是為了來這渡風城秋風似得閑逛,可還算盡興?”
容可舒瞧出來時秋在認真發脾氣,跟着闆正神色,正經了一刻,他指了指沃施俏的屋,“自是盡興的,這魔頭的問題我已解決,師妹安心”
都解決了些什麼呐!好好的魔偏得整瘋整死了才罷休
哪能安什麼心,死不瞑目還差不多!
時秋自诩也有幾分修行,向來壓得住心火,如何來氣也不會說些傷人又無用的話,所以她十分直白地威脅,“再教我見到師兄欺負臨泱弟子,你我緣分也算盡了”
隻是狠話撂在笑面人面前,威力銳減三分
她容師兄聽罷先點頭應下,後又厚了臉皮附上前來。時秋煩得很,再退三步誓要離這忝顔男人遠些,
一進一退,兩人已貼到牆邊,
容可舒唇角挑得老高,無事時秋翻上天的白眼,一臉得意把人逼到角落,
斂去眸中一閃而逝的光亮,半苦半惱地說,“師兄我也是臨泱門人嘛,如何說得同外人一般”
時秋有些嫌棄,甚至看着她不上進的管事甚至愈發來氣,太陽穴直跳,一下偏過頭去,直感歎,“你不一樣”,
有沒有點出息!
容師兄可是預備照着宗門管理人才的小目标來培養的啊!這天天日日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糟心主意呐
容可舒全然無視時秋的一言難盡,嘴角噙着笑,聽完賞般很舒心,很受用,然後更沒出息地來了句,“哪裡不一般?”
時秋沒眼看他,深深歎氣,這遵祖宗可太難供了
隻是他人湊得近了,時秋聞得見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氣,雨後輕風,冷檀傲春的味道,倒甚是好聞。
那是夜風催膚暖,生出的骨香,安心樂意,撫平躁意。
時秋低頭頓了一頓,一時半霎也忘記生氣
有時候她便覺得,容師兄分明是個靈慧的,條條件件什麼道理都懂,卻偏不安生做差,妥帖辦事,
凡事都不做周全,偏要留下一二絲纰漏,引起她的注意,回回都惹得她三四分的心焦。等時秋氣急了再找個借口,湊上前來,來撒嬌賣乖
像是算準了時秋就吃這一連套軟刀子似的
這樣的拿捏盤算,比起他耽擱下來的公事,比起他的不按套路出的牌,更令時秋煩躁百倍
畢竟時秋本能反感這類不可把握的微妙情緒,總歸是飄搖危殆,又教人上瘾的
修道修心,所謂上瘾,那可是犯大忌
可顯然眼前這容姓男子,無所忌諱,偏就喜怪力亂她神
他得寸進尺的大手,欺上前去,要攏起她被吹亂的額間發,借機欲亂她道心,發掘她的荒唐,成就她的執著。
可惜時秋離心成執念尚遠,堅定地扒開手,推開他人,“容師兄好好說話,”,
今日難得發個脾氣,是不能被随意糊弄了去的
容可舒好脾氣地沒回嘴,老實站定
“好,先且不說你欺負臨泱門人”,時秋總結了一下思路,憤然道,“出門前答應好生守好宗門,我把臨泱交于你,你說走就走,今後我還如何信你!”
他解釋:“此去臨泱全速不過大半時辰,何必…”
哪壺不開提哪壺
時秋打斷:“何必緊張?十萬大山内藏禍端你是清楚的,臨泱又地處大山邊緣,難說不遭難,再謹慎也不為過。我信你才将臨泱托付,可今日你說走就走,當真毫無顧慮”
對面男人笑意漸退,眼睛眯了眯,也不自辯
她挑選用詞,試圖表達委婉些,“如此伐矜好專,怠情疏忽,又焉知非禍?”
“伐矜好專?”,他的聲線降下來,一字一頓地念着這四字,眼眸暗斂,似不巧回憶起曾經諸多不愉快,“當初可告誡過師妹此地危險,不如同我回奉鳴”
時秋也翻開舊賬,“那師兄也承諾過,會守好宗門的”
對方沒再盯着她瞧,突然沉默下去,不吭聲了
他轉過頭把自己身形全數藏進背光的影子裡,他有話想說,嘴唇略微顫動,終究沒說出話來。
素日口齒伶俐的,真到了該言語幾句表達委屈之時,倒不自覺口拙起來
“再說沃隊的問題”,時秋沒多在意,又接着說,
“我是不知你二人有何龃龉,若是心有不滿為何不能好好同他說?再如何他也是我臨泱的魔,輪不到容師兄替我做主”
“時秋…”
“你這般任縱妄為,三番四次聽不得勸,可曾為我考慮過?”
任縱妄為,這是個耳熟的詞,上次如此遣詞責備他的,還是父神
容可舒猝然發顫,靈台深處不知是什麼猛地炸裂開來,耳鳴頭疼
他背着月光隐在背光裡頭,一雙眸子卻光亮凝寒,忽然很受傷自顧喃喃:“你也這般怪我?”
容可舒說話向來三分真,七分假的
時秋總懶得琢磨,隻當他興起演上了,幹脆點頭,
“是,怪你在臨泱太過枉為”,還等着對面回嘴,卻見他人瑟縮起來,一手捂住心口,鳳羽織上流光浮動,全抵在胸口一處,似正警戒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