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長老一想到那個夜晚,不由目露猙獰,回憶着痛苦,千言萬語總結成一句,“大俠他說,魔如何揍人,那都是人決定的”
“…”
确實像容師兄能說得出口的話,特别抽象,尤其藝術,支持多角度同時理解…
“然後?”
“然後就…”,墨長老泫然欲泣愈想愈悲,回憶的苦自眼角沁出幾株晶瑩淚花來,老道紅着鼻子,斷斷續續抽吸着,五尺堂堂長老驟然委屈似被婆家虐待的新婦,隻求上天賜予他一雙不善流淚的眼。
是最後一點體面,堅強又脆弱地支撐着他,才咕哝低語說出一句,“都挺好的”
時秋:“…”,
太苦,這也太苦了
一句沉默勝萬言,多少給人些面子
權利自古有三種體現形勢,暴力威脅,金錢勾引,以及餅的誘惑。她作為一宗掌門時刻要求自己實現剛柔并濟,又兼而有之,常常撒錢,偶爾畫餅,再不濟才展示些硬手段。
而她容師兄,不管是欺負人還是辦公事,從來都是不講廢話,直接上手段,
所謂大道至簡
單就結果來論,效果的确…深入人心
畢竟回憶對這位道長是種折磨,時秋不再繞彎子,“所以沃施俏的通告撤了?”
墨長老誠實點頭,“是是,撤了”
她無甚表情,又看了眼案頭那滿紙辛酸淚,直白點醒,“靈昭風光明媚,但這來一趟也是頗費功夫,以後不會再…”
“定是不勞道友親來的,當日已同天下會去過信,一問便知的”,墨浮筆話越說越小聲
時秋安撫說:“墨道長這其中許是有誤會,那沃施俏雖是魔,可也不吝為正直好男兒”
墨長老有些讪讪,察覺些不對之處來,“男兒?在下緝的可是個女子”
時秋颔首,“那便是了”,
墨長老恍然,“自會查明情況”
好巧來一回,一事也算了了
“哦對了,你可知前日那人是誰?”
墨長老想着前事好容易放松些,一說起那人又哭喪了臉,“您就是讓我猜個百回,我也是不知的”
時秋奇道:“猜?猜什麼”
“前日那惡,道友,讓我猜他身份,在下猜不對他便打人,這一猜便是一宿,哪,哪有這般強人所難的…”
墨浮筆悄眼偷瞧過時秋反應,見她并無暴起傷人之勢,才說得悻悻又委屈
時秋:“…”,容師兄這類癖好,就很難評了
話已說盡,時秋眼見墨長老猶懷老牛舐犢之憂,心頭觸動,不忍開口,“你那徒兒無事”
墨長老大呼一氣,整個人松懈下來窩進椅中
時秋人已扶上門簾,又嗡然想到疏星書院送來那封沒頭沒尾的預言,去而又返,“對了,靈昭可有鎮宗之石?”,
長老驚起,實誠嘟哝:“靈昭珍寶不過異獸,哪來什麼石頭…”
…
十萬大山中秋意消弭
山風吹幽林,雲卷草木深
漱霜凝寒煙,渺視千裡毫末間
十萬大山南,向來為衆妖奉行之聖地
傳說中妖族王庭也隐于此林之中,其址由遠古衆神遺留陣法護佑,具體坐落之地古來莫測,蹤迹迷人眼,彰顯神秘
衆妖部族從來隻在群山中心之兩山宗地面見妖主,素也無旁妖知曉其具體方位,便是有好奇者刻意尋去了,也從無一妖歸來
就好似那妖庭是坐落于此界之上的神秘,咫尺衆神,尋常不可肆意接近
有風言風語自說一氣,
妖庭秘地之中自埋藏衆神遺落凡間之寶,隻是以免風波亂妖,才深藏幽林中,更以秘術控制魂靈,令妖庭内衆三緘其口,引以為秘
山談溪說,千妖萬口,傳聞之事恒有失實,也亦有可采
此刻山南林海無物之境界,便見一客,
踏劍臨空,玄袍翩跹,面如古月,靜影沉壁,眸邃若寒潭,迎上初生朝陽俯察這片天地,
正是自臨泱遁飛而來的容師兄
他手掐一決,默念咒語,
言出法随,山間靈氣缱绻,在他面前蜿蜒彙聚一壺光,容可舒信手拈住浮遊靈光,展臂朝外齊齊抛入身前霧霭,
濃霧驟然得令般,裂成二數,向兩側洞開
入目是一座白雲裹身,宛若半遊懸空之仙島,其島自上而下,自外由裡,各有四季,
花濃水清,絲竹八音春秋正暖;龍駒啼鳴,鐘鼓铿锵,謂高柳亂蟬
唯那山頂之上積雪初晴,太極正明,倒無妖接近
容可舒熟稔隐去身形,禦劍飛騰,直奔山巅而去,山中禁制齊默然,并無阻止
山島之大望不到邊,上飛足足一刻有餘,落腳一處神霄绛阙,青玉石階前,
亭台樓閣皆沾薄雪,放眼四周天低迷,萬籁俱寂
唯一語霜雪驚來人
“老東西,你這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