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人哆哆嗦嗦拍着馬屁:“朋…朋輩果真,虎視鷹力道行高深,辨地勢,認人謀,天上地下能有幾人當如是?吾生之有至幸,得以追随朋輩,庶己終作成呐!”
時秋莫名其妙,“嗯?”,這器靈腦子裡大概有點子毛病在
器靈不知又聯想到了何處,讪讪不已閉了嘴,無心外務,全副心思都在胡亂琢磨着,整條畫軸脊梁隻顧得上抖
時秋顧不上分心,遠處震地之聲再起,聽聲辨位,震源正逐步靠近,顯然比之方才又靠近此處不少,
她并不知道遠處是何物,隻小心探神識過去
意識順延地勢之利,朝外飛速延伸
一裡,十裡,二十裡…
直至極目之遠
遠處山林律動般震顫,猶如戰鼓之聲,嗆嗆作響,愈發急切
不免惹人躁動
人村瓦舍,田莊阡陌,溪水草木,蟲蛇樹鳥,在神識探知中纖毫畢現,巨細無遺。
極目之外唯那處震動源頭全然探不真切,隻見得那未知黑影有山高,狀如球,行若一頭巨獸正失智發狂,正左搖右擺,千裡奔襲而來
“到底是何物…”,時秋神識急急收攏未再冒進,她腦海深處有個聲音不斷提醒她,莫再朝前,速速退開。她一時靈氣阻滞,竟感畏懼
普天之下當屬這不察之物,最是可怖
可巨獸奔襲前方便是人村鄉鎮,鄉民密集之所,時秋臨空而起,回望過去,已陸續有村民覺察動靜,穿房出戶向遠處眺望。
她臨風而立,下意識阻擋在前,神情難得肅穆
樹折木摧,連帶鳥嘯鷹鳴之聲不絕于耳。成群的鳥獸依着黑影上下回旋,似又意識地阻止那巨獸動作,隻可惜,收效甚微
前頭高林樹木之上,唰得伸出一隻淩厲巨爪,似有不耐來回翻飛,拍落數尾尺長鳥獸,霎時血濺當場,遍地嫣紅。
傷弓之鳥,其鳴響也欲絕
時秋探得真切,那鳥獸翅展有數丈,能挑動天地靈氣,絕非什麼山林鳥獸而是大山妖族,生來堅實的皮毛竟如紙糊般被利爪撕開
那獸非獸,那禽非禽
可此處尚離十萬大山有些距離,這般多妖獸,總不能是空降而來…
人妖大戰已有不可逆轉之勢,這個節骨眼上,任何意外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
更何況,巨獸過境,必定血流千裡
不可退後,不可不察
時秋忍住調頭逃遁的本能沖動,全神貫注,再展神識朝那巨大黑影探去。黑影邊霧照一般影影錯錯,吞吐周遭靈氣,攪得這方天下間五行錯亂,不安甯。
遠處狂躁巨獸察覺到這無端窺探的目光,愈發躁動起來,周身黑霧乍起,大有燎原之勢
時秋仔細放出神識,可方一觸及那黑霧,整副魂靈便如送入巨獸口中,被大力扯咬着,拖拽不止。
神識如身外觸肢,這種被巨口扯咬的觸感着實令人作嘔。時秋欲抽身甩脫,卻猶如一腳踏入泥沼暗澤,進,進不得,退,退不能。
幾息僵持之下,竟是越陷越深,
她詫然大驚,若說如今此身道行斷斷算不得深厚,穩妥數來僅屬中上,平日行事多借陣法,靈寶之便。可唯有這神識之力是前世千錘百煉洗禮而來,實打實的難出其右。
這巨獸什麼來頭!還想一口便吞了她的魂不成
時秋靈台劇痛,頭昏腦漲,識海狂風大浪掀起狂瀾,若被一股無名邪氣攪動。喉頭,鼻腔盡是腥甜。她一手抹去鼻下血漬,一邊咬緊牙關施力,試圖拽回神識
然,縱使全力也終是不期然而然,被吞吃挾制的那頭,霎時間傳來針刺般陣陣鈍痛。
一時之間,海沸山裂,震徹靈台
又有數道晦暗氣息顯現,如有活物牢牢攀扯住她的魂,迅疾侵蝕,直逼識海三魂而來
時秋但覺心頭邪念大發,無法抑制,過往悲喜苦悶須臾之間傾倒而來。神念一有松動,神識便越陷越深
山水畫軸與她魂靈相交,此時才回過神大覺不對,這晦暗不詳的氣息似曾相識,小金人心驚之下,掐着嗓子在時秋耳邊大喊:“快躲開!”
擡頭卻道為時已晚,此刻時秋眼白早已猩紅一片,靈氣紊亂,周身疾風大作,簪抽發散,一副沖冠怫然之相,
器靈吱吱呀呀,咋呼得不行,大聲叫喊着:“這是濁氣,朋輩在做什麼!快些退開去呐”
“自然是…”,時秋此刻吐字也倍覺吃力,一開口嗓中便嗆出血沫來。
小金人也心急,可萬萬幫不上忙,隻好念着:“這般要不成的,快些快些,朋輩你若再受侵蝕,便是神仙也難救!”
時秋自然是清楚後果的,如此下去,三魂濁燃,靈台侵喪,身成喪遊,便與死滅無異。
濁氣侵蝕之人素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是遇見怪東西了,她憤憤道
痛深之下别無他法,時秋起心發狠手起刀落撕裂神魂,斷尾求生
伴随這劇烈頭痛,視線裡閃過一道潔淨過分略顯詭異的白色光芒,稍縱即逝的瞬間她聽見那道光中有個嘶啞聲音絕望地朝她大喊
“是你,你憑什麼!”
白日陽和明媚逼人,時秋如墜冰窟冷汗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