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冷眼看着,見婉兒的眉頭蹙起,她冷笑道:“上官大人當真是心系朝政!”
“我、我隻是不忍看你的骨肉至親受傷……”婉兒這話說的有些心虛,隻好低下頭不去看李令月。
“是嗎?”這話李令月雖不信,卻很愛聽,“看來上官姐姐所思所想都是為了我,既然如此,何不讓我禀明母後,讓上官姐姐做我的内舍人……”
“不可!”婉兒沒分辨出這是玩笑話,她下意識反駁,再次惹得李令月不快。
李令月當然不能真的将婉兒留在府中,可婉兒想也不想就拒絕,實在讓她寒心。李令月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隻留婉兒一人在房中。
李令月額走後,房間便冷清了許多。
婉兒歎了口氣,兀自坐在案前,拿起筆墨,随意書寫了幾筆。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紙上寫下了四句詩——
脈脈廣川流,驅馬曆長洲。
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
最後一筆還未收勢,便驚得婉兒手下一顫。
這首詩,是她的祖父上官儀所作。所幸自己在公主府内,若是在宮中,讓人見了,隻怕要惹禍患上身。即便如此,婉兒還是将紙箋靠近燭火,見它化為灰燼,這才放心。
當年上官家幾乎被屠盡,可上官儀的詩早已被廣為流傳。
天後能讓文武百官緘口不提,卻不能讓天下百姓不再傳頌。
隻是,這首詩或許能傳頌十年、二十年,等到百年之後呢……
若自己無法改寫史書,自己的祖父百年之後便要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了。
想到李令月方才的态度,婉兒明知她是與自己賭氣,明知這個小公主哄一下就好,卻也狠下心找到她。
李令月見婉兒來找自己,以為婉兒要與自己道歉。她明明心裡早就不氣了,嘴上卻說着:“上官大人有何貴幹啊。”
婉兒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公主,眼下宮中事務繁多,還請公主準許奴婢回宮。”
“你說什麼!”李令月哪裡想到,自己非但等不到婉兒道歉,還要聽她說這種話。李令月冷笑着點了點頭:“好,好,好!既然上官大人這般關心朝中政事,本公主也不好阻攔。來人啊,備馬車,送上官大人回宮!”
婉兒知道,李令月現下是真的生氣了,可她也隻能說一句“多謝公主”,而後離開。
看着婉兒的背影,李令月氣道:“你走!我以後都不想看見你了!”
見婉兒真走了,李令月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當真一點都不留戀?
婉兒走了好一會,梅香才帶着婢女從外頭回來。先前李令月見婉兒似乎喜歡那個香粉,便要梅香去京中最好的胭脂鋪子裡給婉兒再買些。
梅香接到吩咐,便緊趕慢趕地買了回來。她去了玉簪苑,沒見道上官婉兒,反倒瞧見太平公主在對着那些玉簪花撒氣。
“公主這是做什麼,這玉簪花是您吩咐花匠養了好久的……”看着地上的殘花,梅香忍不住惋惜。
“養這東西有什麼用!光顧着自己,也不想想旁人的感受!”
梅香聽太平公主這麼說,便知公主這是又與上官大人鬧别扭了。
梅香服侍太平公主最久,她深知公主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太平公主正在生氣,她便附和道:“公主說的不錯,既然如此,奴婢便把這香粉拿去丢了。”
“你等等!”李令月看着梅香買回來的香粉,忽然想起了婉兒為何用香粉。她眼珠一轉,道:“都買回來了,怎能浪費?你先把香粉送到我的卧房,這東西,早晚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