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恒告退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便讓人喚來了茉雲。茉雲又豈可不知,其實素來宵小辦事都比君子謹慎,這群家夥就算把自己當走狗,也沒那麼輕易相信自己,不與狼共舞,終究入不得狼群,吃不到狼食。自己還得想法子,再幹票大的。
“坐吧。”
茉雲站在原地看向尹恒,他這房裡的東西都透着陰寒邪氣:“站着挺好。”
“總是這般桀骜,不合群。”
“在禦史台,做孤臣挺好。”
尹恒陰損的笑聲異常刺耳:“你總是這般讨我喜歡。”
“大人别忘記答應我的事就好。”
“你也在京城呆了數月,你覺得要如何扳倒盧家啊。”
“圍獵。”茉雲看向尹恒平淡的說道,可是心中卻想這家夥原來也是個急性子,那挺好。
“如何圍獵?”尹恒轉着手中的扳指冷笑着說道
“從盧家的近臣下手。”
“哪一家。”尹恒擡頭眯着眼看向茉雲。
“馬家。”
“盧鐘遠夫人的馬家?”
“對。”
尹恒就這麼直勾勾的看向茉雲,手還是繼續轉着手指上的扳指,茉雲素來從不畏懼他人的目光,可他餘光亦看見了尹恒手中那枚扳指,那枚他日日帶着,卻并不名貴的扳指,是他親哥的遺物,而他親哥便是那員醉酒贻誤軍令被正嘯揮淚斬馬谡的大将,那些刻骨銘心的恨,緣由原來都這般帶勁。
“據我所知,馬鵬飛是你師兄吧。”
“尹大人,這話我不懂,我是年前在卓捕頭那裡習過幾月追捕之術,卓捕的徒弟人人都如此高貴,位高權重,我一個縣衙小吏,豈敢高攀,稱其師兄。”
“有道理。人都确實眼高于頂。從也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茉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看向尹恒那雙至暗到無神的眼睛,亦未有閃躲。他恨他們,源自他心中深深地自卑,源自于他曾經對他們的向往。
“那去辦吧。”
“是。”
餘震回來複命,看向帶人走出察院的狂浪,就如放出去的餓狼獵鷹一般,連他這樣的人都覺得背脊頓涼。
不到十日的工夫,茉雲便回到了禦史台,将文書交給尹恒,尹恒不經意的接過來一看,頓時整理衣袖将文書放在案前,坐正了仔細研讀着。
“當真。”尹恒看完文書,神情透着詫異的看向茉雲。
“尹大人是覺得姓馬的幹不出這樣的事?”茉雲冷眼回道
“賣了軍械,給軍中撫恤?他幹得出。”尹恒滿臉興奮地說道,他又怎不知馬老将軍素來仗義,最在乎軍中情誼。
茉雲頓時陰冷的笑了看向尹恒:“尹大人,什麼撫恤,查無可查,撫恤在哪?我隻知販賣軍械有真憑實據,而南境盜匪猖獗。”
尹恒頓時興奮得血脈都在噴張,他心中不由感歎方茉雲當屬陰謀陷害之天才,他立即起身說道:“甚好,随我來。”
尹恒馬上帶着茉雲去找何子淳,何大人本在閉目養神,聽完尹恒的彙報睜開了眼睛,接過了證據,茉雲看向何大人,心中不禁感歎,潭愈深,水面愈平靜,人越暗,日子越波瀾不驚。
“那還等什麼呢?兩位大人。”何子淳居然亦笑了說道,“事成之後,狂浪正式成為察院方督查使,為你副手。”
“還不謝謝何大人。”
茉雲深吸一口氣,終于也笑了跪下謝恩,自己終于有資格跟他們狼狽為奸了?
“去吧,等你們的好消息。”何子淳又閉上了眼睛。
晌午後,茉雲便帶人威風淩淩的闖入馬家,直接押解了已經榮休的馬老将軍,正要出門之時,碰見了回京的卓深沖入了馬府。
“你要幹什麼。”卓深頓時瞪着茉雲吼道
“按我朝律法,拿辦貪官污吏。”
“你可還知何為正邪?”卓深擡手就是一巴掌,茉雲沒有躲閃挨了,卻咬着牙陰寒又癫狂的笑了。
卓深咬牙瞪着茉雲,嘴唇都在發抖,這樣的茉雲讓衆人皆不寒而栗。
“正邪。”茉雲擡起頭,眸底閃過猩紅,笑得陰冷瘆人,“我也曾信過。”
“你師兄他是有苦衷的……”
“師兄?他們一個一個都是位高權重,我呢?你給過我機會嗎?他們有我能耐嗎?”茉雲舔舔嘴壁吐出口中的血,指着說,“卓深,這巴掌,我今日便不跟你計較了,隻當是斷了師徒之誼。”
卓深盯着茉雲陰戾雙眼呆愣在那,自己都說不出話來。
“不要與這等奸臣賊子多言,我馬某,生死不懼。”老馬将軍吼道。
正嘯遠遠地看着憤而轉身,眼裡的憤怒幾乎能燃燒掉他自己,執禮深深吸了口氣,看樣子方茉雲真的成為了一把雙刃劍,還握在敵人手中,那便是不得不除。
茉雲的餘光見到了遠處正嘯的背影,她微微嘴角上翹,心中頓時忍俊不禁,怎的?這大老鷹,難道此時還想教化我,指望我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