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直至夜裡,盧家軍迅速收納了軍糧,重整了軍列。翌日,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大地,大軍整裝待發。正嘯根據先前的偵察與分析,若是筆直前行,峑戎境内的山區地形險惡,且峑戎擅長布下重重機關和埋伏,貿然行進,必定會陷入他們精心設下的圈套。
因此,正嘯命令大軍繞行,下令十五日内,攻打下峑戎鄰國司融國,此國與峑戎狼狽為奸甚久,亦是盧家軍死敵。盡早拔除峑戎爪牙,将削弱峑戎的後方支持,而且拿下司融國,進而逼近了峑戎都城,将絕不再給峑戎任何喘息的機會,必将正面一戰!
諸将領命之後,心中湧起一股豪氣,全營軍心亦在激蕩,士氣高漲,宛如一股堅不可摧的洪流。
正嘯帶領大軍望向即将開始的征程,眼中再無彷徨,隻有堅定與冷靜,因為他知道,兩人哪怕遠在天涯,可心在咫尺,并肩而戰。
可此時的京城,朝堂之上,風雲再起。随着西南部落捷報接連不斷,西甯大軍在戰場上節節敗退,以往它就仗着與朝廷交好,在西境對周邊鄰國作威作福,諸國此時看見朝廷都未出兵援助,他們當然皆坐視不管。
而西南部落繳獲了大批西甯的軍械,自身又有壯碩的戰馬,再加上雄壯的年輕戰力,如今部落大軍兵力雄厚,士氣高昂,猶如狂風奔襲,一舉已奪回了近半的草原疆域。
西甯派出了王子作為大使抵達京城,然而,此刻的他們已不複當初的傲慢嘴臉,換上一副委屈求全的可憐模樣。到處痛訴西南部落悍然背盟,公然無視西甯與天朝多年的合盟之約,聲稱西南部落的舉動是在破壞地方安定,更是在挑釁天朝的權威。
朝堂自然又掀起軒然大波。主和派的大臣們立刻站出來附和西甯大使的說辭,聲稱盧家軍正在統領南境大戰,此時最重要的是邊關安穩,西南部落不該承諾了助盧家軍共抗峑戎,此時卻挑起戰端,若戰火再度蔓延,恐怕會讓局勢更加複雜。
而主戰派的大臣卻冷笑道,西甯今年自己不與我朝簽訂盟約,數月前還趾高氣揚地向朝廷施壓,這些年他們借天朝之威,在西境作威作福,而如今西南部落忍受不了他們壓迫,西甯又想将天朝搬出來做擋箭牌,實在可笑!
一時間朝堂之上又是争論不休,一方力主援助西甯,維護安定;一方則認為西甯咎由自取,實無插手之必要。聖上亦未開口,處之泰然。
此刻,西南部落的大軍卻越戰越勇,勢如破竹。戰場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回全部失去的土地,而西甯軍已軍心喪失,節節敗退。西甯的大使已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手持所謂的合盟文書,卻連聖上的龍顔都未能觐見。聖上隻是鋪所迷離地說了……懷仁德之心,有安定之意,再言求和之事。
終究,西南部落的軍隊已打到了家門口,西甯終于撐不住了迅速改口,派遣使者四處求援,且發出了布告,聲稱所謂受天朝仁德感召,願意議和隻求休戰,還黎民以安康,并承諾三年内分批歸還二十多年來蠶食的西南部落的草原。
翌日,西南部落的諸将都坐在了主營帳中,衆人都在議事。夜鷹如以往一樣,身穿铠甲帶着面罩坐在營前。
西今看向夜鷹說道:“夜鷹主帥,此番退讓,究竟是他們真心願意,還是無奈之舉?又或者,他們仍在暗中謀劃着什麼?”
夜鷹吃着手上牛肉幹,不鹹不淡的說道:“說說你們各自的想法!”
“我們的想法便是,你說打就打,你說算了就算了!”奇能望向夜鷹直白地說道。
“對!你判斷一下!”正奇亦點頭說道。
老影在一旁則頃刻間樂了看向夜鷹,夜鷹直接氣得咬斷了肉幹瞪着他們:“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相信西甯會在三年之内歸還所有草原故地,然後永不再侵犯你西南部落嗎?”
坐在西今身旁的雨燃頓時擡頭堅定的看向茉雲說道:“不信!”
因為她所出生的雨生部落就在西甯邊上,最清楚他們素來是如何背信棄義,仗勢欺人的,況且西甯國主好大喜功卻氣量狹小,如今吃了這般大虧,顔面掃地又怎麼可能算了……
就在此時,有人來報,據探盧家軍已前行攻入了司融國,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應該這幾日内定能拿下司融,夜鷹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
夜裡她站在了營前,看向眼前這片即将迎來初春的草原,本是一片如此肥美的水草之地,卻被這戰亂荼毒得一片荒蕪。
“看啥呢,這兒望不到你那英明神武的郎君!”老影喝着酒笑着走出來。
“老影,我知道你想打西甯,為妻兒報血海深仇,你容我想想。”茉雲轉頭望向老影說道。
“雲丫頭,我老了,經曆了這些,其實仇恨亦好似變得沒那麼深刻,但你是你們朝廷中人,盧家軍亦還在前方打戰,你不得不考慮人家的想法!”
“考慮你個頭!”茉雲頓時沒好氣的看向老影道。
“那我倒是反問你一句,任誰都知,大戰之時,後方要定!你們朝廷的皇帝和你那少帥,此時會支持你,繼續打下西甯嗎?”老影歎息了一口氣笑着離開說道,“我這大半輩子,也就懂了一個道理,人的立場不同,做出任何事都屬正常,你啊,也要為自己想想。”
深夜,營帳中靜谧無聲,隻有月兒銀色的光輝穿透雲層,映照在茉雲的身上,她獨自站在營地外,望着遠方明亮的月亮……
茉雲心中默默問道:“盧正嘯,可我知道西甯定是陰謀,他們決計不會求和,可你會支持我掀起這西部之戰,固執己見的打下衆人看似已求和的西甯嗎?”
她深深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孤獨與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