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寂靜的通勤後,奚泠泠拖着一身疲憊回到住處,夜深人靜,杳無人煙,小區裡路燈昏黃,秋起葉落,她踩在枯黃幹癟的落葉上,嘎吱嘎吱地響。
這脆脆的聲音,竟有一種解壓感,她深吸一口氣,将連日郁氣盡數吐出,勉強邁入電梯,而後身子一歪,徑直靠在牆上,眼睑垂下,眼底青影一片。
“叮——”
轉眼間便到了家門口,她拉了拉滑落的包,翻找出鑰匙開了門,内裡漆黑一片,何茉可能已經睡了,家裡今天也沒有“可疑人士”,她終于松懈下緊繃的心神。
“啊——”
奚泠泠躺在沙發上,她喟歎一聲,随手甩開包包,外套都沒脫便閉着眼睛暫且休息。
“你不洗澡嗎?”
正躺着呢,程意心從房裡出來,接了杯水,她掃了眼奚泠泠,十分冷淡。
“先歇會。”
奚泠泠眼皮都沒擡。
“你以後少在我男朋友面前晃。”
程意心語氣生硬。
說到這個奚泠泠可就生氣了,她豁然睜開眼,清澈涼薄的雙眼直直看向程意心:“女生合租你偏要帶男人回來,到底誰過分?”
“那是我男朋友,又不是外人,誰有意見?何茉可沒說。”
奚泠泠半坐起身,毫不退讓。
“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臉無情。”
“哐當!”
程意心重重放下杯子:“隻有你有意見,不行你就搬出去。”
“憑什麼。”
奚泠泠看着她,誰也不肯退讓。
如果有足夠的錢,她肯定也想搬出去,但變有錢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絕大多數時候,她都在迫不得已地忍耐,在有限的空間裡争取。
兩人不歡而散,程意心再也沒看她一眼,而何茉的房間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過,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了,沒有聽到外頭激烈的争吵。
手機屏幕亮起,微光打在奚泠泠白皙的臉上,她看着不多的餘額,唯有沉默以對,再等等吧,這幾個月托林景星的福,她多少可以攢一點錢,如果在恒星的工作能穩定下來,她就考慮搬走。
下定決心以後她的心裡好受許多,眼見着時間已經不早了,奚泠泠躺在床上,拉起小碎花被子,将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烏黑濃密的發絲鋪開,柔軟地不可思議。
次日十點。
恒星難得響起敲門聲。
外頭竟來了兩個面容青澀,眼神清澈的大學生。
“請進。”
奚泠泠詫異一瞬,按下開門鍵,讓他們進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交換下眼神,一齊走了進來,很是客氣,對着奚泠泠露出個笑臉,聲音溫和有禮:“你好,我們是接到通知過來面試的。”
奚泠泠恍然:“噢噢,我司确實正在招人。”
她起身把人帶到會議室,又給倆人倒水,他們雙手接過,禮貌道:“多謝。”
“不客氣。”
兩個男孩子穿着幹淨整潔的格子襯衫,簡單地穿着黑色的長褲,梳着一模一樣的鍋蓋頭,區别在于一人露着額頭,一人留着兩撮碎發,唯一能昭示出些許性格的便是他們的鞋子,AJ和Adidas。
他們并不多話,隻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臉色平和鎮定,隻是把身上背着的黑色背後放了下來。
“稍等。”
“好。”
奚泠泠對他們觀感還不錯,老實本分,不油膩輕浮,她走到文小沁工位旁,提醒道:“文姐,來了兩個面試者。”
文小沁剛挂了電話,聞言忙不疊站了起來,抄起資料紙筆就準備過去:“我這就去。”
她步履匆匆,踩着高跟鞋飛一般地去了。
鄭薇看着她們簡短地交涉幾句,心中焦急,她遲遲沒能在恒星找到突破口,還沒有在林景星心裡站穩腳,于是她率先發作:“泠泠,這個月工資好像不太對。”
又是錢的事。
奚泠泠歎了口氣,打起精神面對,不出所料,有了第一個人提出疑惑後,其他人不約而同地也紛紛表達了懷疑,一雙雙冷漠的眼睛逼視着她。
她身闆挺直,神色紋絲不動,斬釘截鐵。
“本月工資明細是經過林總簽字審批的,也是經過林總同意發放的。”
言下之意便是有問題找林景星,這鍋她不背。
“我就是問問。”鄭薇仿佛随意道:“隻是從沒拿過這麼少的工資,按理說之前項目的提成會持續到這個月的。”
“是啊,科高的項目前幾天才剛結束呢。”
“銀輝那邊流水還是非常可觀的。”
“……”
旁人附和道,你一言我一語,極力為自己辯解着,将她圍在中央,要個說法,陳哲更是提了一嘴:“泠泠你才剛來,工資少是正常的,但我們大家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