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吧。
她失去了渾身力氣,向後躺去,發絲淩亂地鋪散開來,稀稀拉拉地搭在她臉上,遮住她的神情,她隻是靜靜地坐着,像在休息,像在告别。
華燈初上,結束了一天的兵荒馬亂。
她熬到了下午,收拾了一箱子零零散散的東西,低着頭向外走去,耳邊有人竊竊私語:“總部董事長來了,發了好大的脾氣。”
“徐秋深這麼做,董事長知不知道?”
“他們快開完會了吧?”
“誰知道呢,我看他是該收拾收拾了。”
“……”
奚泠泠眼神動了動,心底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反正她都要走了,還怕什麼徐秋深,不如豁出去給他再添堵,出口惡氣。
她看了看時間,快到六點了,她索性磨磨蹭蹭地在門口等了等,電梯來了兩次她也不下,用眼角餘光觀察着從畫墨裡出來的人,等着總部的領導開完會。
“徐董,這邊請。”
“好。”
過了十分鐘,總算有了不一樣的動靜,奚泠泠連忙擡頭看去,隻見幾個身着正裝的人簇擁着為首的一人,那人頭發半白,身形寬大,滿是皺紋的臉上一團和氣,看着脾氣不錯。
奚泠泠眼尖,看見後面一人是畫墨主管,另外一人正是徐秋深,她站在門口,心裡直打鼓,在談話間一群人已經走了過來,徐董多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徐秋深也看見了她,心裡一急,又顧忌着場合,隻惡狠狠地瞪着她,警告她不要再興風作浪,惹是生非。
可偏偏就是這一眼,堅定了她的決心。
奚泠泠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道:“徐董,這件事不是我的錯,是徐秋深擅作主張,搞砸了項目。”
她顫抖着手,梗着脖子一鼓作氣。
“哦?”
徐董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着她,仿佛饒有興趣,眼神奇異,他笑了笑,湊近了她,聲音低沉有力,似乎欣賞:“小姑娘膽子不小。”
“你真漂亮,不如跟我仔細說說徐秋深又做了什麼事。”
“房号1802。”
“我等你來。”
他伸出手拿出一張金燦燦的房卡,挑了挑眉。
這刹那,奚泠泠渾身冰冷,她面色慘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恍惚間她聽見有人在笑,好像她鬧了個大笑話,緊接着,大家一哄而散。
是她自取其辱了,天真地以為會有人為她主持公道。
她是怎麼回來的,奚泠泠已經記不大清了,那連白天發生的所有事,都恍如隔世,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晰。
也許是她在刻意地遺忘。
當晚,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的奚泠泠忽然胃痛至極,她捂着嘴跑向洗手間,不受控制地嘔吐着,卻也隻是吐出一灘灘酸水,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萬分。
好不容易等到那股惡心勁下去,奚泠泠癱坐一團,她擦擦嘴,感覺胃裡如刀絞般地疼痛,陣陣痙攣,她靠着冰冷的牆面,咬牙等着平息的那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唯有僅剩的理智提醒着她不能在浴室裡暈倒昏睡。
否則會雪上加霜,恐怕得叫救護車,但她沒存下多少錢,手上不過一千多塊,剛剛夠生活。
奚泠泠估摸着自己還能撐住,心想等明天如果還是這樣就去醫院看看,雖然她祈禱這隻是一時的,沒有大礙的胃病。
她的衣服皺巴巴的,頭發也打結糾纏,亂七八糟的,奚泠泠閉上眼,呼吸急促,手下是刺骨的瓷磚,背後牆壁還帶着冷透了的水汽,刹那打濕她的衣服,愈發寒冷。
她茫然地想着,不用想都知道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像個女鬼,還好何茉和程意心都沒發覺,不然得吓到她們了,想到這裡,她又慶幸起來。
“呵——”
奚泠泠自嘲地扯扯嘴角,她撥開黏在臉上的碎發,艱難地站起身,扶着牆一步一挪地走到房間,胃裡還在抽搐着,但是她已經吐無可吐了。
“砰——”
她砸倒在床上,整個人蜷縮進被子裡。
等到明天再看看。
次日上午。
“叩叩——”
“你好,這裡有個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奚泠泠掀開沉重的眼皮,握着手機走向門口,她神色昏沉,病恹恹的沒什麼精神,沉默地收了快遞,薄薄的文件袋,也不知道是什麼。
她走到客廳,正準備順手把快遞扔到桌子上,冷不丁卻掃到了上面的名字,奚泠泠,是她自己的快遞。
“什麼東西?”
奚泠泠頓住,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撕開快遞,拿出了一張律師函,上面提醒她簽過兩年的保密協議,如果再擅自發布原畫内容,畫墨傳媒将以法律途徑起訴她,并索要賠償。
蓦然間,她的胃再次劇烈地疼痛起來,疼得她站不起身,擡不起頭,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