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周令許的人都知道,他脾氣遠沒有看起來那樣大,狂是真的狂,高高在上的姿态時常讓人不爽,但他幾乎沒跟誰真的起過沖突。
尴尬歸尴尬,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口嗨在他們這群人之間簡直再正常不過了,當初段洺三言兩語冒犯惹惱了白筝,他不也沒說什麼。
正想說點什麼将話岔開,周令許忽地一笑:“我狂啊。”
饒是和他認識多年的那位,一時也沒瞧出這是個什麼意思。幸而有人進來,那人腳步一頓,像是讓裡面明顯呈現出對峙氣氛的三人吓住了。
纖長濃密的眼睫扇子似的向下耷着,腳尖欲擡不擡,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周令許從鏡子裡看過去時,對方已經将頭低了下去。
無論是寬大的白t還是被那條不太合身的淺色牛仔褲包裹住的兩條腿,這人渾身上下無不透露出和這地方格格不入的違和。
周令許擦幹手上的水漬,微濕的頭發垂下來,他拿出打火機,不鹹不淡道:“有沒有點眼力見,擋人路了看不見?”
藍色的火焰竄出來,周令許透過鏡子清晰看見那人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無端端顫了一下,手指的骨節捏出了隐約的紅。
大約是讓他吓的。
周令許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會有些冷,給人一種不太好相處的感覺,懶懶的,看誰都像不耐煩,得虧了一雙好眼睛。
他沒跟他們離開,半倚着洗手台抽完了一支煙,眼底交錯着幾道不明顯的紅血絲。
過一會兒,将煙頭碾滅丢進一旁的垃圾桶,推門的瞬間便被撲面而來的濃郁氣息嗆得反胃。
幾個打扮前衛的年輕男女從他面前經過,仿佛在香水裡頭泡出來的一樣沖人。周令許對氣味一直以來都有些超出常人的敏感,但鮮少碰見今天這樣的情況,大抵是喝太多的緣故。
胃裡火辣辣的仿佛燒了起來,他退一步,冷不防撞到了什麼。
一股很淡,不太常見的味道竄入鼻腔,沖淡了那股濃烈到讓人頭疼的香水味,很大程度緩解了胃裡的不适感。
與此同時,一隻過分修長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剛剛進去那個人。
周令許自诩閱人無數,卻極少用驚豔去形容過誰。
青澀的穿搭弱化了眼前這張臉帶來的沖擊性,是以第一眼沒能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平平無奇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十分相得益彰,而更讓人沒辦法忽視的,是他身上那股渾然天成,很難用語言精準表達出的氣質。
加上一直萦繞在身邊的那股好聞的味道,使得周令許有如被包裹起來一般的飄飄然。而當他真正看清這張臉,突然莫名且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另一個人。
這太奇怪了。
他們五官毫無相像之處,甚至不如段洺找來那個相似度高,可他卻從這人身上隐約窺出了白筝的影子。
不,不像。
目光一寸寸遊移,最終落在他喉結凸起處的一顆小痣上。
不知怎麼想的,周令許盯着那顆痣,竟鬼使神差朝他湊近些許,嗅着那股好聞的味道,人也恍惚起來:“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