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之人是賀玄義?
那這麻煩可大了。
這天下誰人不知翟揚賀氏的名聲?
就是當年号稱天下第一氏的明氏,賀氏比之,也不遑多讓。
賀家的兩個侯爺還在朝中呢,軍裡還有鎮北大将軍。
這時候讓高大人動賀玄義?那不是将大人往刀山火海推?
*
江月樓,明珩坐在桌邊,手持長針,搗鼓手上的木盒。
一邊的風淩靠在桌邊冷笑:“真當自己神偷呢?還在這開鎖。”
明珩懶得理會他,仍然聚精會神地盯着鎖芯:“請願書我遞上去了,沒多久賀氏就完了,你還不跑?”
風淩不以為意:“信送出去了又如何?你還不知道翟揚老宅那邊權勢多大?我跑什麼?該跑的是你。”
明珩又取了根長針:“往鎮霖的兩封信裡,我加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
“龍腦。”
風淩還是沒反應過來,他探過身來,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腦?”
明珩默了默。
她有時候真忘了眼前的人是多麼文盲。
“一種香料,隻有皇室能用,你老爹在暗室裡囤了一排。”
風淩驚訝地瞪大眼睛:“什麼意思?他囤這個幹什麼?”
明珩聳聳肩:“誰知道呢?活膩了想找死吧。”
風淩往後靠:“不至于吧,一種香料而已。”
“嗯。”明珩兩針齊下,在鎖芯裡胡亂戳動,“我還放了兩頁賬簿。”
“香料不緻死,但土地兼并會。”
還有周桓的小心眼,明珩暗暗道。
當年周桓暗訪齊州,被賀家老大好一番羞辱。
賀玄仁是沒等周桓報仇雪恨就病死了,可賀氏也因此被周桓記恨上。
翟揚賀氏這種地方大族,周桓早就想動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拖到了現在。
鎖芯怎麼戳都絲毫未變,明珩有些喪氣地垂下腦袋:“真得抓個賊來學一下。”
“哪那麼麻煩。”風淩一把奪過木盒,揮手握拳一錘。
“嘩啦——”
風淩拍拍手,從一堆木屑裡抽出信來,扔給明珩:“開了。”
明珩坐在桌邊,皮笑肉不笑:“可真是多謝你。”
風淩起身,伸個懶腰:“欸——怎麼說我也算你的師叔,别客氣。”
樓上咳嗽聲響起,是風淩母親醒了。
風淩收回手臂,連忙開門出去。
室内隻剩下明珩一人。
她拆開無字信封,得以觀見其中内容。
紙頁泛黃,想來有些年頭,其上幾個字敲在明珩心頭。
“傳禦令:監察淩霄軍平叛,六千明家軍,不得有生,軍中凡有不忍,格殺勿論。”
樓上藥盞碎裂,聲音劃破明珩耳膜。
握着紙頁的手骨節泛白。
明珩想不明白。
周桓為什麼這麼恨明氏,恨到連自己國家的将士都不肯放過。
……
樓上,風淩死死摟住母親:“阿娘……阿娘……是我啊……我是阿淩啊……”
楚秀雯雙眼通紅,渾身發冷,顫抖着坐在床上哀求:“阿淩、阿淩,娘病了,要吃藥,你給阿娘買藥來,好不好?”
風淩又捧起碗藥湯,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遞到楚秀雯唇邊:“阿娘,這是張大夫開的藥,加了麥芽糖,不苦的。”
“我不喝這個!”楚秀雯一把掀翻藥盞,“你這沒有我的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不知從何處生出力氣,推開風淩,向門口跑去。
門被打開,楚秀雯卻昏倒過去。
“娘!”
風淩沖過去,一把接住楚秀雯,怒視門口的明珩:“你幹什麼!”
明珩看也沒看他,繞過二人,坐到床邊,端起碗:“把她扶過來,我給她喂藥。”
風淩忍着怒氣,将楚秀雯抱上榻:“這不關你的事。”
明珩解開楚秀雯喉間穴位,沒理會風淩:“她的病在這治不好,你帶她去青州雪天山養病,玉池能稍緩陀羅散的毒性。”
風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你在安排我們?”
明珩垂眸,将最後一勺藥湯灌入:“你若是想在這留下,用陀羅散給你娘續命,母子二人與賀氏共存亡,我無話可說。隻是你别害了張大夫和江月樓的姑娘們。”
風淩直起身:“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得是多大的案,能讓親朋一并受牽連?
隻有當年被夷三族的明氏受過這種待遇。
明珩憑什麼認為,他在賀氏和她之間,會站在她那邊?
“我知道我要做什麼。”明珩起身,将藥碗放下,直視風淩,“無論如何,賀氏倒台已成定局。”
她要用這些人的血,去祭奠那鶴山腳下的亡魂。
“所以‘賀淩’最好死在案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