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躺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嘴角流出血來,還睜着眼睛就一動不動了,大約是死了。
衆人看着都松了一口氣。
畢竟,這樣的妖怪要是深夜裡竄到自己房間去,趁着睡覺的時候對自己下殺手,他們可完全反應不過來。
與此同時,正與狐狸精躺在一張床上的張生,猛然感到後背熱乎乎的,衣服上有些濕潤,直起身來一看。
狐狸精正在他旁邊吐血。
“你這是怎麼了?”
張生注視着狐狸精。
“你家裡今天新來的客人暗中做法傷了我。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狐狸精轉過頭來抱住張生,哭着撒嬌似的虛弱說。
張生忍着厭惡之情,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吐出來,勉強抱着狐狸精拍了拍後背安慰說:“好,我現在去找他們。”
“我跟你一起去吧。”
狐狸精立刻擡頭看着張生說。
“你跟我一起去,你怎麼跟我一起去?我的朋友知道我并沒有娶妻,也沒有妾。我帶你去算什麼?何況你還是男身。”
張生覺得十分荒謬,把頭偏了一下,笑了笑說。
“不妨事,我可以暫時化作女身,尋常人絕對看不出來,更何況你是去興師問罪,又不是去讨好他們。
他們管不着我。
難道你不幫我嗎?”
狐狸精直勾勾看着張生,試探着問。
“我怎麼會不幫你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與我這許多日的夫妻,也不能算全無恩情。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張生一臉溫和微笑。
“好,我們現在就走吧。”
狐狸精滿意點了點頭。
二人便下了床,穿好了衣服鞋子,相互看了看,整理了頭發。
狐狸精變化成一個風韻猶存的□□,單手挽着張生的胳膊,與張生一起,推開門走了出去。
周圍的仆人或是低着頭,或是見怪不怪,并沒有别的反應。
張生對仆人說要去找朋友。
仆人們便把張生和狐狸精送到了金色住的院子。
金色單手提着一隻已經死掉的狐狸,手裡抓着狐狸的尾巴,狐狸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頭向下垂着,一動不動。
乍一看像一條毛茸茸的帶顔色的鈎子。
“我在睡夢中聽見這邊有些奇怪的動靜,擔心你們的安危,便特意趕了過來。不知你們可有遇上什麼事?”
張生一臉關切笑眯眯問。
金色毫不猶豫提着狐狸迎了上去,笑道:“實不相瞞,确實遇上了一些事,你看見我手裡這隻狐狸了嗎?”
張生轉眼看過去,作吃驚狀說:“哎呀,真是好大一隻狐狸,從哪裡打來的?你們來時我還沒看見呢。真稀奇呀!”
金色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但眨眼間,那一絲冷意消弭于無形,隻剩下滿臉溫和的笑意。
“你真不知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金色問。
“我是真不知道。我睡得好好的。我怎麼會知道呢?這大晚上的,要不是聽見聲兒,我還在繼續睡呢。”
張生接着裝糊塗,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金色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聽起來倒像是我錯怪你了。這狐狸是我們夜間休息時突然竄出來的。”
張生大驚失色,問:“那真是太可怕了。有人受傷沒有?”
他說着捶胸頓足,懊悔起來:“都怪我家看護不嚴,不然怎麼能讓狐狸進來呢?真要是把你們傷着可怎麼辦?”
金色把他看了好一陣,緩緩笑道:“托你的福,沒有人受傷。這也不怪你。誰知道會突然有狐狸來?”
張生松了一口氣說:“那就好,我明日一定擺一桌宴席,給你們賠罪,你們不要跟我客氣。”
狐狸精眼看他們其樂融融,忍不住有些着急,暗中皺了皺眉頭,悄悄伸手拉了拉張生的衣服,催促他找麻煩。
張生當即長歎一口氣,側過頭用袖子擦了擦臉,仿佛是在拭淚,看起來頗為感傷的樣子。
狐狸精都愣住了。
金色似笑非笑,看着張生問:“你這是怎麼了?”
張生把袖子放下來,長籲短歎,十分惋惜說:“我曾見一個遊方的僧人路過,交談了兩句。他教導我要慈悲為懷。
如今我見這狐狸也是一條生命,就這樣猝然而逝,實在是不忍心。因此不免有些難過。”
金色毫不客氣說:“這不過是個畜生。何況意欲傷人,死不足惜。”
張生愣了一下。
狐狸精暴跳如雷,忍不住說:“莫不是這狐狸吓到了你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你公報私仇才說話如此難聽?”
金色哈哈大笑,對張生不屑說:“你那麼聽僧人的話,身邊人卻怎麼一心隻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