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自家阿娘帶火的眼神,姜遠晏忍不住嘟囔,“我才多大,用得着這麼早出去做事,家裡日子好過,折騰着費那勁幹什麼,”悠閑自在地享受着過日子哪裡不好。
“怎麼跟你阿娘說話的,我看你是要挨揍了是不是?你阿娘哪裡說錯你了,這般大了還整日無所事事,叫你去做差你不去,要晃蕩到何時?”姜父也訓斥一通,奈何姜遠晏皮厚,根本不在意,打罵随你,依然我行我素。
姜老爺子聽着孫子的話,忽然若有所思。
孫子這樣,兒媳再溫柔的性子也要被氣瘋,何況雲氏自己也覺着孫子不成器,好歹地做點正經事也好,别總是遊手好閑招貓逗狗鬥蛐蛐去,“慧娘啊,方才阿甯說要吃鍋子,你出去叫人看看可是備好了,好了的話咱就吃晚食。”
屋子裡就有伺候的貼身丫鬟,這就是吩咐一聲的事,根本不用肖氏出去叫人,婆母這明顯是怕自己氣大了,特意找了個借口讓自己靜下心。
肖氏也怕再跟長子說道下去,晚食都氣的吃不下,正好有下人有事過來通秉,便起身去了明間。
姜沅甯看了看自家阿娘比平時走路都重些的腳步聲,顯見心中窩火,好像是提前到了更年期一般,其實就是被大哥氣的。
這越是溫柔的人,一旦發起火來才更厲害。
她從方才就一直有個問題憋着,正好阿娘出去,便問了出來,“大哥,你方才說的,什麼叫不正經的小舅子?說的是這人不正經還是什麼?”
總覺着不像是說人不正經,總覺着還有别的意思。
姜遠晏正拿了桌上擺的小核桃砸了一顆,從裡面挑出半顆核桃仁丢進嘴裡,順口回道:“這還不知道,就是不是正兒八經的小舅子,是那世孫小妾的娘家兄弟呗。”
“哦,小妾啊,”姜沅甯這就懂了,那确實不是什麼正經小舅子,說是不正經也對,就是大哥這詞用的……也挺會用。
見妹妹恍然明白的樣子,姜遠晏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就被姜父瞪了一眼,“跟你妹妹這,胡說八道些什麼,”虧得妻子出去了,不然這小子又得惹妻子生氣。
姜家家風算是清正了,雖說往上數幾代的長輩也收有通房和妾室,卻非貪花好色,為的是子嗣開枝散葉。他們這一支人丁不是不旺,是十分單薄,上面祖輩的通房妾室都納過,努力了好幾輩,依然皆是一子單傳。不知是不是多要子嗣的緣故損了身體,姜家發現自家男子命數都不長,便不敢再強求。
待到姜老爺子這一代,因與雲氏是青梅竹馬情感甚笃,隻得了姜父一個兒子,努力幾年雲氏沒再出,也沒納旁人。
到姜父娶了肖氏,雲氏和兒媳處得好也不磋磨人,索性也遂了姜父的意,沒給他塞人納新。即便肖大舅在肖氏生下姜遠晏後沒幾個月舉家往北地任職,肖氏娘家人不在身邊。
過兩年肖氏又開懷,生下姜沅甯,簡直是意外之喜,好歹打破了一子單傳。
因此,除了姜父小時候家裡還有兩個祖父那一輩活着的老姨娘,後來人去了以後,家裡便再沒有過通房妾室存在。
不多時,丫鬟婆子們端着鍋子、炭火、肉菜、碗筷等一應物件送進右次間,熬的濃白的大骨湯蒸汽氤氲了飯桌上方,鍋子整備齊,又上了幾樣炒菜,便可準備開吃晚食了。
肖氏也從明堂裡回來,坐在雲氏旁邊,說起方才下人來禀告的事,“母親,侍郎府那邊使人送了信,族伯母後日過壽辰,說是太子妃也出了月子,後日會到府祝壽,叫咱們早點過去。所以,這禮咱們得提前備下了,”且聽送信的那仆婦的意思,這次壽宴是大辦,這禮便不能太輕,叫他們送的體面些。
姜老爺子和姜父聽了,沒多想。
雖然他們跟侍郎府那邊的主支不親近,隻維持着表面的族親關系往來不多,這些往來也多是逢年過節随禮或祭祀等,多是雲氏和肖氏操辦,對那位侍郎府老夫人丁氏更是少有了解。他們是男子,不大記得後宅女眷親戚們年歲,還以為是丁氏到了過大壽整壽的歲數才大操辦,還特意遣下人來送信囑咐。
更姜遠晏不必提,根本沒當回事,還在琢磨着去玩。後日也就是小年前的二十二,聽說逍遙莊那邊後日要舉辦一場鬥蛐蛐,還有一些優等貨售賣,他的蛐蛐今年沒養住,打算去湊這個熱鬧,順便買上兩隻差不離的回來耍玩。
雲氏卻有些納悶,“我記得大族嫂還不到整七十吧,還差兩年,”怎這就大操辦起來了。
“不是整壽,”肖氏回了句。
她這會兒還在為方才那侍郎府上傳話仆婦态度不快,雖然自家與侍郎府不親近,但總歸是沒出五服的族親,卻派個連管事都不算的婆子來遞話,那話裡話外還好似怕後日他們丢了侍郎府的人似的,連送禮體面些都給叮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