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淵着實有些驚訝。
觀今鑒古,大梁王朝的禮教束縛相對較少。
拿京城來說,民間有女子招贅上門,官場也有少數女卿在翰林、史閣等地就職。
但多為名門望族家的女郎。
規矩森嚴,有闆有眼。
像這麼恣意不羁的小娘子,少見。
“這桂小娘子,何許人也?”劉善淵習慣性地撫了撫腰間吊墜,又不太自在地垂下手。
圍爐取暖的衆小兵見他沒什麼官架子,也紛紛應答。
“她是外來戶,據說來鎮北軍營尋親。”
“咱們這兒,達奴人三番五次偷襲,打的仗不計其數。我猜她相公啊,早就戰死了……”
“可是,桂小娘子的武功好着呢!”
七嘴八舌,小娘子的身世依舊是個謎。
劉善淵也就随口一問,雖然舉孝廉是時任長官的年終考核标準之一,但在北境,錢糧稅收才是頭等大事。
倉廪實而知禮節,溫飽都解決不了,誰還在乎發掘人才這種小事。
可惜可惜。
作為新任知府,他最關心的還是邊防穩定。
“回禀大人,歲末冬深物資匮乏,這邊疆達奴人又以遊牧為主,随時可能前來劫掠。”
談及此事,蔡統領也是眉頭緊皺。
“末将大膽預測,臘八将至,他們必定按耐不住要來侵擾一番。”
劉善淵掐指一算,新官上任第一要務:保命。
“我們在沿途驿站倒是聽說,聖上欽點的金科武狀元,鎮北先鋒少将軍正在來的路上。”
管家适時插了一嘴。
“那希望這位武狀元快馬加鞭。”蔡淼眼神中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輕蔑,“不然拖到大寒封山,路可不好走。”
承朔三年,朝政委靡,痼疾積重難返。
能被流放到北境的文官武将,更是草包中的草包。
蔡淼不屑一顧。
他派出一隊小兵護送劉善淵等人,穿過不甚繁華的街市,在府衙面前停步。
“這兒……能住人嗎?”
管家搓搓凍得生疼的手,猶疑的聲音都變了個調兒。
鎮北府衙四個大字端端正正。
地點沒錯。
堂前鼓被随意地扔在雪地裡。
破敗的門闆在冷風中一晃一晃的,發出吱嘎難聽的動靜。
穿過前院,正堂匾額上書的“明鏡高懸”落了一層灰。
稀薄的晚霞透過格子窗灑出斑駁光影,肅穆的府衙内寂靜無聲。
“誰來了哦?要找知府大人去城東……”
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老爺子,提着裘皮外套出現在衆人面前。
“翁公,這是咱們鎮北新任知府——劉善淵劉老爺。”帶隊小兵拱了拱手。
“又換人啦?”老翁打了個哈欠,操着一口濃重的北境口音,“三年換四個上官,嘿,越換越完蛋!”
“哎呦,可不敢胡說!”帶隊小兵吓得一激靈,趕忙把老翁哄到一旁。
劉善淵和管家沒大聽明白,面面相觑。
大梁王朝地域遼闊,曆來京官前往外地任職或巡視,方言溝通也是個大難題。
“大人容禀,咱們鎮北府衙條件确實有些簡陋。所以新來的知府們,基本都另辟新宅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不提新任知府和幕僚随從們,如何面對這一窮二白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