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金的軟磨硬泡起了作用。
桂枝兒最終答應會帶她一起進京,而後落荒而逃。
當白光透過幕簾,自然的鳥鳴聲叽叽喳喳。晨霧缭繞,小雪飄灑,仿佛置身于潔白的畫中。
臘月初十,大寒。
這是二十四節氣中最後一個節氣,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
冬去春來,大寒之後便是新一年的輪回,家家戶戶除舊布新,做牙祭以降福來年。
餐桌上尤其少不了糯米和豆腐。
蒸一碗糯米飯,禦寒滋補,“豆腐”既是“頭福”,又是“都富”,喜慶吉利。
“賣豆腐嘞——現磨的豆腐。”
老翁音調綿長,獨特的北境腔調抑揚頓挫,手推闆車的木盆上蓋着一層紗布。
他穿着土布衣裳,披一件裘皮外套,走街串巷,白發蒼髯上粘了幾片雪花。
早半個月,他就跟淩河縣收購大豆的行商約好。
那裡的平原種植較為發達,在上好的黃豆中加入十分之一的綠豆,成品的豆腐特别有韌性。
一輪磨上流瓊液,百沸湯中滾雪花。
老翁用滿是皺紋的手将泡發好的豆子撈出來。
随着石磨慢慢轉動,豆子被碾碎,奶白濃稠的豆漿緩緩流淌,老翁欣喜地笑了。
“這仗再怎麼打,日子也要過。”老翁一邊點鹽鹵一邊絮叨,“大寒吃豆腐,是自古傳下來的規矩。”
“是是是,翁公說得有理。”
管家連聲應和,困得黑眼圈都明顯了。
夜半三更聽磨石聲,還是在鎮北府衙,操心全府安全的管家覺得自己的精神日漸衰弱。
這不,連老爺都夜宿邀月樓了。
可是還真沒招,人家翁公是在編在冊的府衙看門人,送走過幾代知府大人,資曆比他們都深。
等到天剛拂曉,老翁的豆腐也成型了。
顧不上小雪,老翁拉起手推闆車就走,大不了賣完了再回來補個覺嘛。
“翁公,來十塊豆腐!”
剛出府衙沒走幾步,就被桂枝兒截住了。
“一口氣要十塊,你吃的完嗎。”老翁嘟嘟囔囔。
他的脾氣不好,可豆腐是頂好的,打開紗布,一塊塊潔白如玉的豆腐呈現在眼前。
桂枝兒捧起來用自家的盆接着,質地細膩柔滑,湊近了還能嗅到清香宜人的氣息。
十塊豆腐,十五個銅闆。
老翁一絲不苟地數了一遍錢串子,然後繼續向下一條街走去。
“賣豆腐嘞——現磨的豆腐。”
悠長的吆喝聲喚醒冬日清晨,年味兒就在這趕集與走街串巷中愈發濃厚了。
桂枝兒自然不是一個人吃。
桂記鹵味店,每逢五、逢十固定開業,今日預備做甜鹹兩口的脆皮豆腐。
她先切下指甲蓋大的一小角,嘗一口,豆香與鹵水的微鹹味萦繞,回味無窮。
繼而将豆腐放在砧闆上,五塊用刀完全壓爛,五塊切成一寸多點的大塊。
桂枝兒刀工很穩,全神貫注。
她今日着一件素淨的淺青色卷草紋袍,枝蔓連綿甚是雅緻,秀發盤成螺髻,輔以簡約的木紋發叉。
她将手擦得幹爽,再翻拍豆腐,使澱粉均勻地裹住它并保證不碎開。
“咔嚓咔嚓。”
用刀刨出的鮮魚肉需剁成茸,加上調味後用竹筷子拌一拌,再将臘腸、肥豬肉剁成細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