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井田,男,龍沙鎮戶籍。
未有婚姻無子女,綽号沙皮狗。
他生得瘦小,外貌奇特,額頭有很濃重的擡頭紋,皮膚質感粗糙。
雙眼被毛巾蒙住,雙手背在身後用鐵鍊纏緊。
繩子一頭栓住腕間手铐,另一頭懸高,吊得他雙腳點地。
“官老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沙井田哀嚎着,因為眼睛看不見,恐懼倍增。
負責做筆錄的典獄員裝聾,隻顧揮毫潑墨。
通判:你可知罪?
沙:青天大老爺,我是欠了賭場銀子,可莊家在賭桌上出千,那骰子一定有問題!
通判:莫講不相幹的事!
你隻如實招待,臘月初八進城,你帶的棺椁裡,究竟裝了什麼?
魯家酒館的六口人,是不是你殺的?
沙:我、我、我哪裡敢殺人。
通判:還狡辯!哼,請你吃剛出鍋的黃米飯,蘸了涼水,一進肚子熱氣就冒出來,把你的腸胃燙爛。
(這段删掉,不要往卷宗上記。)
左右捕快端着飯碗就沖上來,向沙井田口中硬塞。
“嗚嗚嗚。”沙井田大力掙紮,吓得眼淚鼻涕一齊冒出來,竟然還失禁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被你藏起來的那個達奴人,已經都招供了。”通判繼續恐吓。
作為賭棍,沙井田本就是個軟骨頭。
在官老爺的權威面前,撐不到一刻鐘,就攤牌了。
原來,他嗜賭成性,輸的錢太多,在賭場和錢莊都被拉了黑名單。
怕被放高利貸的打手們捉住,隻得逃跑。
“小的開了回戶籍地的路引,又隻敢在城外亂晃。”
沙井田泣不成聲,擡頭紋擰在一起,成了解不開的醜疙瘩。
生母離世時他不管不顧,太過畜生,自然無法厚着臉皮回家鄉避風頭。
“不知怎的,就被達奴人抓了。”
“許我一百兩紋銀,隻要能帶他們進城。”
“刀架在脖子上,我不敢不從啊,那、那棺材裡,就是你們抓到的匪徒,是他逼我的!”
沙井田宛如一個被無辜冤枉的良民,涕泗橫流,依舊哭喊着冤枉。
他的手腕已經被勒得漲紅,胳膊疼痛近乎脫臼。
一旦撬開了口,就如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一幹二淨。
之後的事充滿巧合。
達奴人本欲摸清邊防北境第一軍的營地布局和兵力,再伺機将消息通過沙井田傳遞出去。
可那夜月黑風高,路過附近酒館時,二人争執起來。
“說好的一百兩紋銀,這才區區五十兩。”沙井田壯着膽子讨錢。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五十兩僅還清了債務,剩的零頭還不夠他賭幾把牌九。
“會給,要送完,消息。”
達奴間諜的官話不甚标準,對貪财怕死的沙井田也沒什麼耐心。
他身材魁梧,目露兇光,仿佛一頭即将撲向獵物的猛獸,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些許口角,原不是大事。
沙井田坐地起價不成,也就罷了。
可偏偏魯家酒館的當家人起夜,聽到有人聲,疑心是小毛賊,摸起牆角的棍子就走出門來。
“沙皮狗,你半夜不睡覺,反跑到這裡幹甚?”
當家的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
完了。
沙井田眼前一片猩紅。
一瞬間,當家的咽喉處噴濺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