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第一名妓,當屬小謝探花。”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
“那叫——奉旨賣藝!”
斬釘截鐵的四個字,惹得台上台下哄堂大笑。
河畔茶館古色古香。
青瓦覆頂頗有典雅之韻,幾張木質桌椅,幾幅山水畫卷,就營造出臨河聽雨的氛圍。
桂枝兒與柳千金選了個靠窗的座位。
稍一探頭,就能俯瞰到河水悠悠。舉子們需在楚淮逗留幾日,參加文社集會。
二人便恢複女裝溜出門,樂得逍遙自在。
“原來就是他啊。”桂枝兒暗自琢磨。
栾小将軍曾提起,此行路過楚淮河,隻需稍加打聽便知探花郎的下場。
楚淮的茶館也沾染了些地方特色,對豔情轶事毫不避諱。
“且說承朔元年春闱,天子以文治邦,以才選士。”說書先生輕搖折扇。
“那泗水謝氏是了不得的名門望族。可惜謝家大公子偶感風寒,不能下場應試。”
桂枝兒與柳千金豎起了耳朵。
謝鸢,謝家庶出的二公子。
論才情,還在大公子之上。隻因其容貌出類拔萃,被禦筆欽點為三甲第三名——探花郎。
“不至于吧。”桂枝兒吹了吹茶。
她臉上一抹詫異如漣漪般輕蕩,旋即又恢複安甯。
昨日與小謝公子有過一面之緣,桂枝兒對他的印象僅剩清冷淡漠。
他雖俊朗,但容顔不盛,反被華裳喧賓奪主。
“美人在骨不在皮。”柳千金的眼神要刁鑽些,她點了點頭,“小謝公子若上了妝,定然豔麗。”
說書人仍在繼續,聲音洪亮,似黃鐘大呂。
常言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在瓊林苑宴上,新及第的進士們推杯換盞,叩謝皇恩。
長公主,一眼就相中了探花郎。
“長公主金枝玉葉何等尊貴?豈容推拒!”
說書人雙目圓睜,手中折扇猛地一合,重重拍于桌案之上,仿佛義憤填膺。
淨說瞎話。
皇家強取豪奪,難道就占理?
桂枝兒嗑着瓜子,不屑地撇撇嘴。
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大梁人,自然不理會皇權至上的道理。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更何況,驸馬不得幹政。
任你有一腔抱負,也隻能承歡石榴裙下。
正經讀書人,誰肯屈從呢。
“天子震怒!”說書先生繪聲繪色,“俗話講,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既然你不識擡舉,那不妨去楚淮賣藝。”
“喔。”滿堂賓客或瞠目結舌,或倒吸涼氣,交頭接耳與驚呼聲驟起。
“荒謬。”桂枝兒素手輕拈,取葵花籽置于齒間。
咔嗒一聲,瓜子殼裂。
“皇帝老兒自己怎麼不去賣,那叫——與民同樂!”桂枝兒模仿着說書先生的腔調,蛐蛐兩句。
“呵。”一聲輕笑。
桂枝兒擡眸。
聲音來自鄰座男子,他頭戴幕籬,半透紗綴于帽檐上,看不清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