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記鹵味店!”
一片歡呼。
五谷魚粉俘獲人心,參與票選的百姓從人數上就壓倒了翠園樓。
縱使大酒樓有權貴撐腰,作為裁判代表的黃發老者還是秉着公正态度,投出了決定性一票。
豆芽菜少年仿佛看到,曾手把手教他切魚片的大師傅,正慈祥地撫摸着他的頭頂。
“師傅,我一定勤勉不辍,再接再厲。”少年擦幹眼淚。
翠園樓主事者冷冷地撇了一眼庖廚,腮幫子要緊像塞了兩個核桃,終是拂袖而去。
還有兩輪比試,他絕不會再掉以輕心。
台下,桂枝兒唇角似新月初綻,喜滋滋地收攏賺來的銀票。
從北境一路走來,小金庫愈發充實。
桂枝兒盤算着,若是提供原始資金的栾小将軍,收到她的信,一定會大喜過望。
卻不知,栾小将軍此時已在奉聖旨進京的路上。
陽春三月,蘇醒的麥苗本該綠浪翻滾,油菜花也該開得正盛,然而承朔四年的大梁注定艱辛。
小将軍一路所見,受春汛影響,災民餓殍遍野。
壯年男子眼窩深陷,瞳中無光,身體仿佛隻是骨架上貼着一層肌膚。孩童尚且能啼哭幾聲,婦孺腹中空空,已經氣息奄奄。
野無青草,田無餘糧。
災荒之下匪患更加嚴重,官兵下鄉來,隻胡亂殺些老百姓,取其首級充當土匪。
“往北走吧,北邊有飯吃。”
“往北走吧,這裡的官老爺們說朝廷修建河堤,既要征稅又要處人,留下來已經沒有活路了。”
在清野州村民樸素的認知中,水患是天災,但人禍往往更可怕。
向北走,北境厘清了人頭稅與田賦稅,有大把的黑土沃野等待開發。
栾霜柏摸了摸雪影白駒的鬃毛。
少年身背紅纓槍,身姿挺拔。他一路走來,給桂枝兒帶了梅山積雪中的冰淩花,又摘了東魯府的櫻花。
“再買些米施粥吧。”他吩咐彙通錢莊的掌櫃。
“少東家,米價已經漲到天上去了。”老掌櫃翻着賬本,歎了口氣,“得虧您的戶頭一直有入賬,要不然,哪供得起啊。”
“什麼?”栾霜柏雙眸瞪大,懊惱地一拍大腿。
他倒是忘了,曾贈予過桂小娘子一枚翡翠金挂墜作為信物。
少年局促地輕咳了兩聲,臉漲得通紅。
一抹紅暈迅速從臉頰蔓延至耳後根,難以言喻的尴尬在心底生根發芽。
“掌櫃的,敢問這些天花了多少銀兩?”栾霜柏心虛地問道。
老掌櫃撥了兩下算盤,豎起三根手指。
“三千兩?那還好。”栾霜柏呼出一口氣,不至于讓小娘子看輕了。
想來是桂枝兒靠着高超的廚藝在京城立足,已經把生意做起來了。
許久不見,甚為思念。
栾霜柏眼中掩飾不住笑意,面上紅霞也染了幾分羞赧之色。
“回少東家,是三千兩黃金。”老掌櫃那稀疏的白胡子,随着嘴唇張合輕輕抖動。
少年的笑容瞬間凝固。
“别外喊我少東家了,家大業大,小子力有不逮啊。”栾霜柏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氣。
穿燕平,過澤州,煙花三月正是下江南的好時節。
離京城再近些,流民被禁軍阻攔在外,放眼望去,依舊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小将軍回京的消息傳開。